我们又聊了些其他的案情,基本都跟大妈之前的证言一样,没什么新的发现。聊完大妈还留我吃晚饭,我忙婉言谢绝,说实在太不好意思了。
要走的时候大妈的女儿从里屋出来,对我说:“对了,这还有把白家的房门钥匙,之前有一次我妈弄丢了又配了一把,结果原来那把又找到了,就一直放家里放着,都忘了这码事了。我前一阵打扫房间才想起还有这把钥匙。这算是证物吧?你交给公安吧,我可不想收着这晦气的东西。”
“幸亏您没扔掉,这对我们非常重要。谢谢。”恭恭敬敬道了谢,把钥匙接到手里。我当然不会费劲跟她解释我是检察院的跟公安不是一个路子,以及全部证据已经移送到检察院了,以及,我只是个实习生今天也不是什么正式的询问证人,我只是打着检察院这块金字招牌来套套大妈的话而已。
从大妈家里出来已经6点多了。我在路边找了家麦当劳,要了份超值晚餐,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慢慢吃起来。北方夏天天长,外面天还大亮着。
一路上我手里一直紧紧攥着那把钥匙,等坐定了才反应过来,摊开手掌,手心一片全是汗水。钥匙是现在很普及的防盗门用四棱型,硌得我的手上留下了一条很明显的红印子,*辣地疼。
实在太巧了。
我确实打算要去白家探一探,原本还在想怎样没有条件创造条件,如今竟然这么容易就拿到了白家房门的钥匙。
实在太巧了,怎么偏偏李桂梅会有一把备用的钥匙,而这把钥匙又偏偏落到我手上。
一般情况下,一件事能进展得这样顺利,如果不是幸运女神上辈子确实欠我很多钱,那大约就是,有人故意下了个套,等我往里钻。
而我现在怎么都不觉得,这是因为幸运女神今天忽然想起了我这个老相好。
我盯着那把钥匙,把汉堡的包装纸揉成一团。
这是个陷阱。
有人想让我去案发现场,而且是在不惊动公检法的情况下,私底下偷偷去。
那么,如果我去了,会发生什么?
我忽然想起小鬼那句话——知道得更多会对你非常危险,我还能全身而退,你的话,恐怕很难。
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他背后有一个犯罪集团能保他周全,而要杀我灭口。
所以,如果我拿这把钥匙开了白家大门,会看到里面站着一排黑西装黑眼镜的人,拿机关枪对我一顿扫射,把我打成筛子么?
或者其中一人冲上来一个过肩摔把我打趴在地上,威胁我给他们当内应救出小鬼,不然就做掉我全家?
不不……这不科学。这不科学。
如果这真的是陷阱,设这个陷阱的人就太手眼遮天了。他怎么能知道我能看到这个案子,对这个案子产生兴趣?又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找李桂梅呢?
还有另一种可能——他等的并不是我,而是任意一个人。无论是谁,只要想查清这个案子,找到了李桂梅,都可以按我的步骤拿到钥匙。
没有人会专门设陷阱去害一个不特定的对象。这样的话,这把钥匙,相比危险,反而更多了些神秘的气息。
白家大门背后,隐藏着一个秘密。
按小鬼的说法,那是一个,知道了会很危险的秘密。
我忽然又想起他淡漠的眼神,略有些倦怠,却清澈镇定,带着一股不露锋芒的气势。
事情进行到这里,不过短短一日,我已经获得了很多信息。这些信息以一种极为杂乱的方式摆在我面前,毫无规律可循。
这件案子于我,就好像在拼一张五千块的没有全图预览的拼图,我拼起了外围的几个小局部,但仅凭这几个局部,还无从猜想这张画到底画了什么。
现在,这张五千块拼图的预览图,就在白家大门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