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你皇阿玛,你亦无需在我面前撑着你那份尊严。”说完,便朝外走去。
偏偏在那时,太子却是唤住了他“你恨他吗?”他的声音透着一丝的疲惫。
“谁?”
一时的寂静,终究是隆禧开了口,“你若是说的皇上,那么我只能告诉你,我虽怨他,但我并不恨他,因为我很清楚,我自己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何时何地,应该做些什么;若你说的是他,那我便告诉你,我恨他,哪怕从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因为无能为力,所以顺其自然。但你并不是,你要的那一切都是触手可及的,只是你并不愿伸出手去,或许是你在等待些什么。对吗?太子。”
“虽然这里无酒,但却有茶,小叔叔可要。”不知何时 ,他那起了波澜的眼眸,已经恢复了平静。
隆禧离去的脚步,也是停了下来,转身便拿起他那桌上已经凉透了的茶,一饮而尽,“茶是好茶,可惜凉了。”
他却只是笑了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不错。”隆禧只是道了句。
“是这茶不错,还是我不错。”他那嬉皮笑脸的样子,却是让人看了格外无奈,至少对着那一张无辜的脸,任谁看了也是发不了火。
隆禧只是放下了那杯茶,带着些无奈轻道了句:“皇上三天后要出征葛尔丹。”
“你还没告诉我,刚才老三到这里来干什么?”隆禧状似不经意的问道,却是打破了他的沉思。
“没什么事,不过是问我要了一些书画。”他的心思显然不在那上面。
隆禧闻言,只是轻皱起了眉头,良久才道:“这小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读过书的君子。这防微杜渐怎么写不用小叔叔教你了吧。行了,我先走了。”隆禧似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却又是什么也说不上来。
待他回过神来,隆禧却已然是消失不见了,他那话中之意,他似是明白了,却是并不曾在意,毕竟他会提防胤禛胤禩,却是从不曾提防这个书呆子弟弟,他不曾忘记,在废太子之时,这个弟弟帮助过自己的事。却是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康熙要出征之事上,皱着眉头在那里思索了半天,康熙若是出征了,此行必会病倒在那里,这如今同康熙的隔膜还未完全消散,他本想着以静制动,他虽然恼恨小十八,却是很清楚,在这个关键时刻,他无疑可以替自己挡去许多的暗箭。他很清楚自己想要的什么,所以对康熙此举,虽然很不乐意,也很不开心,却始终不曾踏出那一步。
他说不清康熙这是有意为之,还是真心如此,毕竟前世导致他被废的一大诱因就是小十八。他并不是不知道康熙要的只是自己的一个态度,可是若是他放出了这个态度,康熙此时不疑自己,指不定将来,一个不满,怎么以此事来责怒自己。生而克母的指责给他留下的太深的印象。康熙如今对他,依旧是心存希望,不然也不会,他一句,废太子要迁宫,康熙便立刻诏告天下,他从无此意,更是放过索额图,他一句,这茶味道涩了点,康熙立马派人便将新进贡来的茶叶一股脑的全部给送了过来,让他自己挑。康熙的关心,除了证明了他的确知道他的一举一动,却也证明了他那放不下。模棱两可的态度,让康熙看不透猜不透,却又放不下,确是最好的抉择。只不过,比的是谁耗得下去。在等,等一个机会。
可是,康熙突如其来的这一招,告诉了他,他已经没有时间可以等了,康熙一旦出征去了,之后的事,便再难预料,他赌不起,也输不起。康熙如今并没有告知满朝此事,显然也是不想让他知道,那隆禧能知道此事,想必也是从福全口中得知的,才会急匆匆的来告诉他。很多事情,他发现自己这个玩世不恭的小叔叔,倒是比自己看得更清楚。在他有记忆以来,这个小叔叔,对他总是格外的好,却是从不曾跟其他阿哥有过半点往来,康熙对此也是不发表意见,就连福全也是破天荒不曾阻止他。
隆禧希望他同康熙去低个头,他相信这里面包含着他的真心,他是希望他好的,却也是明白,这八成有着福全的授意,至于福全为何会如此授意,那便只能是康熙同他说了些什么,才会有那么一举。
除却他的骄傲,更多的是为了将来,他很清楚,这个错他真就不能认,可是他也不愿,把自己再置于另外一个危险之中。
他只是从那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瓷瓶,放在桌上,凝视了它半天,靠在椅子上,深邃的眼眸,到最后也只是露出了轻笑,喃喃自语着“三天……”烛火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格外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