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伯这是说的甚么话。”钟坚走过来,“既然做了这乐正,自然就要尽心。这些甬钟可是要送到吴国去的?”
“嗯。”范蠡应了一声。“君上自从归国庆台之后,便不再听钟鼓之声。这些钟打造出来自然是要送给吴王。”
“呵。”钟坚一笑,又走开转过身拿起枹杖在甬钟上敲击起来,枹杖乃是石头制成,其重量没有几分臂力是难以拿起来的。但是钟坚轻轻松松拿在手里敲击着甬钟,声音清晰声调准确。
几只甬钟逐一被敲击完后,钟坚放下枹杖。
“极好。”范蠡称赞道。
“这些送到吴王那里,倒也不被挑出错了。我听说伍子胥经常在找你们的过错?”钟坚问道。
伍子胥的父亲和兄长因为被楚平王太子少傅陷害皆被杀害,伍子胥发誓势必灭亡楚国。后来逃亡到吴国,带领着吴*队贡献楚国郢都,楚王奔随,申包胥去秦国请来秦国救兵。越国又在此时点火,逼得吴军退兵。而楚王也在之后迁都。
钟坚家族当年在郢都也受到了吴军的冒犯,所以他对吴国的印象只坏不好,对伍子胥也是感觉非常差。
“伍子胥一心想要将君上置于死地,当年我随君上在吴国时,他就经常劝吴王杀掉君上和我。”范蠡袖手说道。
“那伍子胥倒也不笨。”钟坚半是夸奖了伍子胥一句,“可吴王如今这行事,看来也不是全听伍子胥的。”
当年吴王阖闾病死之前,嘱咐伍子胥辅佐儿子夫差,不要忘了杀父之仇。
如今看这位吴王行事,虽然有范蠡文种等大夫周旋其中的缘故,恐怕最重要的原因是吴王夫差自己对这位昔日老臣也是有些不听从了。
范蠡笑笑,两人谈了一些吴国的事情。又说了一番楚越之地风俗的不同,将话题又放在内宫里那群正在训练的少女身上。
“听说子固你和女胥一起检看那些女子?”范蠡问道,“还顺便查看乐工技艺?”
“怎了?”钟坚抬眼问道,脸上的笑淡淡的,“几场歌舞都舍不得了?”
“子固何出此言。”范蠡笑道,“而且子固也是能指点一二的。不过那里终究不是长留之处。”
“佳人就在眼前,心情愉悦,哪里来的长留不长留。”钟坚说道。想起那个差点在歌声中走错步子的少女,那会如同收到惊吓的温和小兽似的神情让他差点没看痴。
钟坚这个性子,范蠡也知道的。见他如此也不在这件事上多做纠缠。
范蠡此次来也是和钟坚聊会,说过几句话雨停了他也就告辞离开。
仲春一到,春社也就到了。其中祭祀上必须要有少女献舞以求娱乐社神。而越国大战不久,还在休养生息,也不想要举办的太过盛大。一切从简,就是在祭祀上献舞的少女也从那些挑选出来的少女中选出来。
女胥自然是要把好关,她拿出了平日比平常更加挑剔的标准来挑选那些少女。少女们被女胥这等的气势搞得大气都不敢出。跳完舞之后就站在一旁低头不语。
夷光倒是因为被钟坚好几次挑出来单独考察,都习惯了。倒是发挥的挺好。
最后女胥站在她的面前点了点头。
这就这样,夷光莫名其妙的就站到了春社上。春社本来是祈求雨水充沛五谷丰熟。夷光身着舞服,手心里一直冒汗。
看着站在那里的尸主,夷光开始献舞。
献舞少女身材纤细,细腰盈盈不堪一握。头上戴着一野雉尾毛所做成的帽子,她身姿妙曼,轻盈舞动身躯。身子翻折而下,头上鲜艳的雉尾毛就随着她折腰的动作打在地上。她玩笑似的冲那上面的尸主一笑。
那扮作社神女娲附身的活人也不禁有些发怔。
翩跹的舞姿看在越王眼里,他自从回国之后不亲近美色,如今他见着台上的少女转过头去问身边的小臣,“方才那人是何人?”
范蠡和文种等重臣的位置离越王的位置较近,范蠡见到上位的勾践眼睛看着台上的少女一边和身边小臣在说什么。心中顿时明白了什么。
他记性很好,那日大傩夜晚遇见的少女他自然是记得。原本君王对一名少女起意乃是人情。可是他却莫名的觉得有几分的烦躁。
春社不仅仅是请求上天风调雨顺的时候,更是向社神女娲进献,让国中男女自由裸*奔于桑林。
“爰采唐矣?沫之乡矣。云谁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爰采麦矣?沫之北矣。云谁之思?美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宫,送我乎淇之上矣。”
那边为女娲献舞完毕,乐正却手持青铜枹杖唱起了春社之时,年轻男女幽会的歌曲。群臣听了不由得面露笑意,勾践被这么一打岔,想起还有春日主持国中男女幽会于桑林的事,就让身后的小臣退下。
而这幕落在君夫人雅鱼眼里也是松了好大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