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夫差送了夷光一个大大的惊喜,或者说是惊吓更加妥当。夫差竟然叫人送来了一只青铜盉!
盉是礼器之一,但是到了现在更多是作为水器用了,不然这个盉弄不好还得供奉到大庙里去。
吴国本土所产的青铜器是比不上楚国的精致,不过送来的那只青铜盉也是算比她之前看过的那些楚国青铜器还要好上一些。提梁处都是镂空的小龙,就是盉腹部都是龙纹。这件礼器给她,还真是无上的宠爱。
夷光对着那只金黄的青铜盉看了一会,那边夫差就和一个给了心爱女子一件礼物的少年一样,小心的看着她的神色,生怕她有一丝不满意的。
夷光这些年在吴宫中见了许多的好东西,齐国的,鲁国的,楚国的,晋国的。那些臣服于吴国每年奉上来的贡品,其中除去赏赐给功臣的。给后寝的,其中的精品肯定是要给她看看的,让她比君夫人后一些挑。
这只盉……夷光跪坐在茵席上,伸出手去触摸。冰凉的触感就从指尖传开来。盉的肩上有一行篆字的铭文。
“敔(吴)王夫差吴金铸女子之器吉 ”夷光是能看懂周铭文的,她抬头看了夫差一眼,夫差见到她投来一瞥,立刻就笑起来。
“中意不?”他问道。
“嗯。”夷光笑起来,眉目弯弯,面容上柔情点点。青铜礼器是不能随意铸造的,夫差能有这份心,是真的把她放在心上了。
“妾用新盉为国君调酒?”夷光问道,盉本来就是用作调和酒的水器。夫差给了她这么一个青铜酒器,她自己是不怎么喝酒的,正好拿来给夫差服务了。
“那都是寺人该做的。”夫差摇摇头。“不是你这个侧夫人该做的事。”
夷光又仔细的看看那只青铜盉,上面的龙纹很多。其实夫差对她,在物质上有很多都是僭越了的。龙纹凤纹之类的纹饰在她的宫室里从来就没少过。
恐怕君夫人那里的好东西都比自己要少。夷光颇有些得意的想道。结果心里得意,一想到正室大战小老婆她浑身一个冷颤就清醒了。
夫差是察觉出来她的不对劲,他也不招手,自己走到夷光身后将她揽进怀里。“怎么了?”
夷光在夫差怀里顺着他抱她的姿势就趴在他胸口上,“妾想到国君对妾这么好,”她也不哭,眼泪这会也不是说下就下,“妾也没有甚么回报国君……”
夫差就笑喷了,“乱想,你好好呆在寡人身边就行了。这就是回报。”
“可是,太贵重了……君夫人那边……”青铜器可不仅仅是水器和食器那么简单,背后代表的更是身份和权力。夫差给她做了,把君夫人等一众女人丢在一边,夷光觉得这会那些女人把自己活吃了的心都有。
不患寡而患不均。夫差已经被自己占的干干净净,就是那些后来进的美人也没占到多少便宜。夫差依旧是铁打不动喜欢到她这里来。
妾侍们和她关系也就那样,反正大家一样的靠美色上位。不是西风压了东风,就是西风被东风压的直不起腰。
可是君夫人,她是真的觉得吐血。她以前没有说过君夫人坏话,更没有哭哭啼啼拉着夫差说要自己儿子上位的话。搞成现在这样,还真的叫人无语哽咽。
那么用儿子的前程换君夫人的放心?她又不脑残。
“齐姜你不要管。”果然提到君夫人,夫差的眉头就皱了起来。“寡人给你就给你了,她想要,就和寡人说吧。”
谁敢说自己要这个啊!夷光一下子就把头埋在他胸口上。
“舒齐这段时间说起政事也算是一板一眼,过几日寡人让他去上军里吧。”夫差说道,夷光感受到他说话时候胸腔的振动,轻轻的嗯了一声。上军是夫差统领,而下军是由太子统领。
要是把舒齐放在下军,倒是有几分叫兄长带弟弟,要是相处的好,舒齐也是太子日后的一份助力。可是夫差是把舒齐放在上军,是他统领的。看样子怕是没有叫舒齐做太子助力的打算。
夫差就是她在吴宫里的救命稻草,等到儿子有了封地她就可以真的有了底气了。
太子宫室里静悄悄的,寺人和侍女们垂着头侍立。活似个木俑一样。、
最近太子宫室里和后寝一样,也是闹的颇有几分不开交。齐国滕妇叔姜生了王孙,又自持君夫人侄女的身份,在太子宫室里很有几分不将太子妇放在眼里的意思。
而太子妇膝下空虚,又碍于君夫人颜面不能好好惩治这个妾侍。
结果叔姜越来越肆无忌惮,有一次还想要和太子乘坐同一车驾。
这还了得!
太子友坐在宫室内,旁边的青铜灯台足足有一尺长,里面添加满了灯油。他手持笔在竹简上写着什么。
桃树有华,灿灿其霞,当户不折,飘而为直,吁嗟复吁嗟!
这是齐襄公在妹妹文姜出嫁的前夜送给文姜的诗句。
他写好,等到墨迹干涸,将那片竹简收到袖中。有些事在心里头久了就成了执念,而执念就是哪怕撞个头破血流,也想要去试一试的。
作者有话要说: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