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高境界修行者很容易被女子爱慕,但他秉性自私自我,认为感情之事太耽搁修行时间,故一生不娶,直至修为停滞不前,为免断绝香火才肯与青梅竹马的幽花生下一子孟阴竹,却又怕有损声誉而密不宣扬。
如今二十八年过去,就在孟阴竹双修阴阳生死幻道开始有所成就时,居然传来身死昆仑的噩耗!
纵然孟全对孟阴竹没有太多感情,却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儿子这样被人杀死!
碍于规则他不能对宁殇出手,但他绝不会这样忍气吞声!
“我会去找他的!”
传讯符上的笔画拆解开来,重组为这样的一行字,没有语调却依然有怨毒和阴狠的气息透纸而出。
孟全不能动手,但幽花没有顾忌!她在幽谷苦等了百年才为孟全生下这个儿子,而今阴竹子死了,她要让那个可恶的小子陷入最阴森的幻境,直至被折磨到自残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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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放下手中的画轴,淡淡地笑了笑,说道:“卢大画师的确不负盛名,脸型柔和唇齿妖邪眉毛凌厉,尤其这一笔点睛,一双通天两仪眼真将少年奇诡无常的性情流露得淋漓尽致。”
“大师兄……”他对面的人皱着眉看着他,“这个叫宁殇的小子杀了我们那么多师弟,还抢了你天赋第一人的名号,你不怨恨他,还能对着他的画像笑得出来?”
青年反问道:“为什么不能呢?宁殇的天赋的确冠绝炎黄域,我又何必为这虚名徒生怨念自扰?”
他指着窗外的喧嚣,“整个炎黄域都在议论宁殇的事,不是因为宁殇此时有多强大,而是因为他的天赋之强刷新了人们的观念,让炎黄域的修行者看到了一个大时代的兴起。一个人能掀起一个时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于他杀了我们诸多师弟……虽然下手太绝,也是机缘相争难免的损伤。冤冤相报无时了。”
他对面的师弟无以对言,他知道大师兄修行的是阴阳谐和之道,心境很难有动荡。
“况且若只有我一个中庸之人被称作天才,炎黄域未免又是百年的无趣。一个大时代,总要有无数天纵之才锋芒交错,才能称得上精彩。”
青年顿了顿,说道:“我不会主动去招惹他,但他若敢来招惹我阴阳涧,我会击败他,将师弟们流出去的血都讨回来。”
感受着他话语中的绝对自信,对面的师弟不禁大笑着鼓起掌来。
“宁殇与大师兄相差整整三十岁,境界之间如隔鸿沟。在绝对实力的碾压下,他天赋绝伦又能如何,也不过是跳梁小丑,是替大时代掀开帷幕的开场笑角罢了!”
“时代的主角,必然是大师兄孟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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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祖宗倒是能闹腾。”尘缘轩里,白衣的夫妻放下手中画像,相视一笑。他们多亏宁殇相救才来到炎黄域,自然最清楚宁殇的出色,哪怕在凡间身披破袍敲碗乞讨七年,也终要一鸣惊人。
尘缘轩里坐着另一位客人,他体格精壮,卷曲的头发散乱在肩头搭着的汗巾上,正是风满楼的伙计毛旺财。
他听从风流儿——或者说风流儿身旁的宁殇——传来的话来到尘缘轩,将此次雪域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转述,其中有关雪无晴的部分炎黄域的情报组织一无所知,只能由宁殇亲自传信。
他这七年里受轩辕晨夫妇照顾,从尘缘轩讨要了不少妖血和法器,虽然有天道誓言在不算是亏欠,但宁殇不喜沾因果,如今可以修行,也意味着他要开始偿还这些年里欠下的财物,不止他自己的还有总从尘缘轩拿草药炼丹吃的麟离的。
心无因果,不是无情,而是把身外的因果理得明白。
“麟公子能回凌生界也好,不然我这古玩小店真养不起这号吃货。”轩辕晨有些无奈地说。当然他知道宁殇传话回来还有一方面是让轩辕晨解除对陆家的隐藏,一是陆子逸拜入昆仑雪域,二是阴阳涧被宁殇杀得越惨痛,陆家可能面对的压力也就越小,他换取白玉令牌的承诺完成,轩辕晨不必再亲自庇护陆家。
他们夫妻二人从修罗之地逃出生天后,便不想再踏足修行界。此行宁殇离开京华入炎黄域江湖,麟离将回凌生界,这两位常客一走,轩辕晨和云旌的尘缘轩便与修行界再无直接关联。
但作为旁观者,他们仍期待着看到,由宁殇掀起的这个时代该是怎样一番精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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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山剑阁,一老者盘膝坐于草席,面前铺着一张少年的画像,膝上横置着一口长剑。老者正用一块红色的手绢擦拭着剑身。诡异的是,老者手中的手绢每次拭过长剑其颜色都会变浅,从浓艳的殷红褪到淡红,而剑身却依然明亮似乎纤尘不染。
“剑七,你以为宁殇是个怎样的人?”
李剑七想了想,恭恭敬敬地说道:“是个神奇的人。”
“神奇?”老者没有抬头,却因这个词语而微微眯起眼。
“何出此言?”
李剑七老实答道:“宁殇天赋太强,心性也太强,弟子看不透他,所以觉得神奇。”
老者嗤笑一声:“你所谓的心性太强莫非就是他杀人不眨眼?”
李剑七摇了摇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老者拭过剑锋,丢掉已经完全褪成白色的手绢,随口说道:“他若来……便按老规矩来。走不到我面前,就不配与我谈剑。”
而后他将膝上剑插在画像的空白,距离少年苍白纤细的脖颈只差三分。老者拔出剑来,画纸上留下的破洞里汩汩地流出殷红的液体,像极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