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你知道我当时并非有意!”许是我眼里的绝望、淡漠让他急着为他辩解,就连音调也多了几份的迫切,“我…”
我抬手止住他的自辩,这样的话说起来也没有意义了…我曾给了他无数次的机会,换来的是我一次一次的心碎,这次,我连我最宝贵的东西也失去了…
“胤禛啊…”我直视着他的眼,那样的眸子,曾像漩涡一样将我吸进去然后置于死地!“我们已经回不去了。”曾经,看那本《半生缘》时,始终无法理解顾曼桢对沈世钧说这句话时的心境,恨她轻言放弃,搁在自己身上才知道仅仅几个字是对命运怎样的无可奈何,是怎样的痛…这样的痛,可是会痛的全身麻木!痛过后的麻木,竟是一种近乎超脱的平静。平静到,我有些不敢相信…
胤禛手里紧紧的攥着那山茶花玉坠的粉末,仿佛他的力量会使碎玉重新拼合起来!
“你知道我当时冲昏了头脑…”他一眼的歉意,嗓子里发出的声音有些闷闷的,“我是怕你…”他忽然止声,摇头不语。
“怕…吗?”我不由得冷笑出声。他也会怕?他怕我什么?怕我丢了他雍亲王的颜面吗?
“你笑什么?”看我这般阴阳怪气的表情,胤禛眉梢染上一层薄薄的怒意。转瞬想是明白我心中所想,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急切的说道,“玉儿!不是你想的那样!事到如今,难道你还不晓得你在我心里的地位吗?你和年可娆是无法相提并论的啊!”
我一时间居然不知该用怎样的表情去回答他。是的!事到如今!他还在向我保证!还在向我承诺?
“我刚才说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你懂吗?”我凝视着他的眼,冰冷的、冷静的、默然的那么看着他。看着他的黑瞳倏地收紧,我心底莫名有种报复的快感,“如今,我与你,不外乎像两只刺猬,硬按在一起,除了互相伤害,还能做什么?胤禛,你还记得你曾答应我,要为我做一件事么?”
“你想说什么?”胤禛眸色暗的如初一的夜空,他的大手温度也愈来愈低,音调更是变得沉闷。
“放我走…”“不行!”未等我说完,他急急的吼出声,紧攥着我手腕的手更是发力,捏的骨头咯咯作响。“玉儿…你想我怎样弥补你都可以…唯独放你走不行…”忽然间,他的眼中涌上一层浓浓的悲色,待我反应过来,我已跌入他的怀抱。胤禛一手抚着我的头发,声调隐隐颤抖,“玉儿啊…不要离开我…好吗?”
“杀了她!”我闻着他身上的体味,那淡淡的檀香与薄荷的味道,令我心底泛上一层杀意。
“什么?”胤禛瞬时怔住,不敢置信的问道。我推开他,仰着头看他,毫无血色的双唇缓慢的开合,道出的是令他锥心刺骨的话语,“你不是说怎样弥补我都可以么?那么杀了年可娆!我要你杀了她!我便留在雍亲王府!”
胤禛脸色缓缓的变得青白,像是看一个不认识的人那般审视着我。半晌,闭上眼微微摇头,沉默不语。
“你下不了手是么?”我顺势推开他,仅用丝带束着头发在这时散开,墨色的发丝划开一道绯迷的弧线,衬得我的面色苍白如纸。“因为她怀着你的孩子么?还是因为她的哥哥是年羹尧?”我紧握着双拳,无法再克制我的情绪,万福阁的一幕幕再次在我眼前闪现——我怎会没有看清,是她!是年可娆在胤禛过来拉我时,暗暗绊了胤禛,这才让胤禛失手杀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啊!“如果不是她,你怎会推到我?我的孩子怎么会没有?我一让再让,她为何不肯放过我?她是杀人凶手啊!你为什么不让她一命抵一命啊!难道她的孩子就是你的,我的就不是吗?说啊!——”如同爆发的火山般的,我不管不顾的吼叫,将这段时日淤积在心中的恨、痛苦、失落、委屈一并发了出来。
“玉儿!”胤禛没有过来抱住我,只是立在原地悲伤的看着我,“玉儿…我…真正伤到你的人是我…我这几日不敢过来看你,不是我不想你,是我不敢啊!我怕看到你便想到你那天受到的伤害…恨不得…”他痛苦的低下头,眼里隐约涌上一层水雾,可等他抬起头时,只是一如既往的坚定与冷傲。他一步过来,抬手抚上我消瘦的面颊,指尖轻轻抹去怨恨的泪痕,“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让有心人听去,怕是我也护不住你…”
我不禁呆住,当明白他的意图时,不由得冷笑。好一个保护年可娆的冠冕堂皇的理由啊——还有什么比皇家子嗣更重要的?
“胤禛。”我冷冷的打下他的手,“只怕你如此费尽心力保护年可娆只是白做无用功罢了。”我好整以暇的瞅着他,见他眉头紧皱面有疑色,我唇上的冷笑寒意更甚,“年可娆,短命的她不会有一个孩子活下来!”
说完,不等胤禛有任何发作,叫进墨迹送客。
“格格…地上凉,你快回床上吧。”墨迹回来见我赤脚站在原地未动,忙过来拉住我。
“墨迹。”我心里一阵悲凉,墨迹一眼都可以看到,何况他与我说了那么久,也未见说一句,想到此,眼底又是一阵刺痛。“如果我说,我想离开这里,你愿意和我一起走吗?如果你不愿意,我会把你和达楞的卖身契还你,你和达楞远走高飞吧…”
“格格…”墨迹一下怔住,略作思量什么话也没说,将我扶着连拉带拽的按回贵妃榻上,转身出了房。一盏茶的时间,墨迹抱着个沉甸甸的箱子进来,噗通跪下,泣道,“格格…我是格格的丫头,自然要陪着格格啊!”说完,将箱子打卡,里面竟是我这些年送给她的珠宝首饰。“格格所有的首饰不是宫里赏的就是四爷送的,件件记档、样样有印子,那家当铺敢收能换银子?我的这些全部不在档里,多少还是能换些银子的。我思量着,应该够置些家当,够咱们过上一阵儿的,让格格换换心情的。”
知我者,墨迹。若我要逃出雍亲王府,阿玛额娘哪儿是绝对不能回的,否则,阿玛额娘绝对脱不了干系!
有了走的心,余下的日子,只是为了离开做着准备。我的自由完全被胤禛限制的死死,可墨迹还是能自由出入王府的。那些值钱的物件像蚂蚁搬家般的慢慢变成银票,我多少有些体己的银子,不会在路上受的委屈。
很快,我的小月出了,额娘也再无留在王府的理由。我依依不舍的送走额娘,只等着哪日康熙或老佛爷的召见,即时是胤禛也无法拦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