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王妃的脸色稍稍好看了些,她身为王妃,总不好出尔反尔,那个贾轻雪人已走到琴旁,她总不能因着赫连郡骂了几句就让她回去吧,那她身为鲁王妃的脸面还要不要了?再说,她是宴会女主,本就有责任配合鲁王、缓和气氛。
鲁王妃对身边的两个美貌宫人使了个眼色,笑道,“如此甚好,叔父,本妃这可不是厚此薄彼,不管是新月也好,轻雪姑娘也好,都是本妃的自己人呢!咱们这个宴会,又没有外人,叫大家共赏几位小姐的才华,算不得为难了几位小姐吧?”
那两名宫人一同拥上前去,一个挽住鲁王手臂,一个抱住赫连郡的胳膊,娇声道,“王爷(侯爷)快请入座吧!”
徐玉钦缓缓坐回席上,一抬眼,却见场中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这边。——郑紫歆不甘地咬了咬嘴唇,众人这是等她一同上场去表演当场作画吗?
鲁王妃柔和的目光中,夹带着一丝恳求,微笑地望着她道:“许久不曾见过紫歆的画作,本妃这就吩咐准备水墨纸笔可好?”
郑紫歆瞧了瞧众人,又瞧了瞧身侧的夫君,——后者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不知算是鼓励,还是安慰。她无奈地点了点头,勉强笑道,“多谢王妃。”
心中却将那个没用的鲁王妃从头到脚骂了一遍。为了息事宁人,收拾她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竟然将她郑紫歆摆出来当棋子用?跟那身份低贱的卖笑女、和鲁王妃的表妹一起当众表演为众人助兴?怕是鲁王妃不甘心自己的表妹沦落为娱宾的歌舞姬,这才搬出她郑紫歆来给姚新月抬桩吧?
宫人很快就摆好了桌案笔墨,铺开宣纸。郑紫歆行至案前,又是一阵暗骂。如今大殿中央的三人,她与姚新月都站着,竟只有抚琴的贾轻雪安稳稳地坐着。
随着贾轻雪轻拨琴弦,郑紫歆不甘地落了笔。而姚新月张了张嘴,却蓦然发觉,贾轻雪所奏之曲,竟是一首气势磅礴的军中曲乐《狂沙》。
姚新月的声音,美在柔而细,“狂沙”之曲却是贵在雄厚和低沉,与她的风格完全是两个极端。此时她若唱不出来,岂非丢脸?心中恼恨自己不该轻易出言挑起献艺一事,顶着众人期许的目光,硬着头皮启齿唱了起来。
座中一个懂音律的中年宾客低声对身畔的少年介绍道:“‘狂沙’是军中曲乐,前半段讲述的是一队来自中原的兵马在大漠之中行进,前后无着,断粮缺水,将士们心中无望,思念家乡。曲声哀重,意境悲凉。”
“而后一只孤雁飞过,接着驼铃轻响,只见一小队敌国商队绑缚着上百名中原妇孺,对他们呼呼喝喝鞭打脚踢,当作牲口般残忍对待。中段节奏多变,以低鸣盘旋为主。”
“与这些妇孺流着相同血液的将士们见此情形,义愤填膺,在绝望之中奋起,救下受难同胞。若是他们就此放弃,那么将来就会有更多的亲人手足,遭受同样的奴役!凭着一腔热血,他们一鼓作气,冲出荒漠,以饥饿困顿的血肉之躯,与敌国强兵抵死拼杀!……最终在如血残阳之下,仅剩的零星几名重伤残兵,流着热泪,吹响胜利的号角……尾段激越磅礴,气势恢弘,到了最后却又急转直下,空旷幽静,凄凉孤寂,接连六句抖音……着实考验奏琴者的琴艺和引歌之人的真假音变换能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