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兴志得意满,也不发声告退,转身扬长而去。
眼见南宫兴走了,洪信还站在原地不动,他不是不想动,而是出于恐惧和愤怒,被气得立在原地发抖:这个权臣竟已如此放肆,今日逼宫,那么来日弑君夺位,还会远么?!
一旁的夏嫣情知今日之事因自己而起,内疚地说:“大王,是夏嫣拖累您了。”
洪信苦笑一声,道:“你我一起长大,还说这些做什么?”
夏嫣见洪信神情萧索,郁郁不得志的样子可怜。她便咬了咬嘴唇,壮起胆子走近。
双手将洪信的一只手捧起,放在自己吹弹可破的美丽面颊上,夏嫣嗫嚅着说:“若大王觉得内心苦闷,便拿夏嫣出气吧,反正,我终归是大王您的人。”
在那一刻,说不心动是假的。洪信两世为人,生命经历巨变,正是希冀寻找一份归属感或者说感情的时候。可是……
最终,洪信还是摇了摇头。
夏嫣走了,而失魂落魄地洪信在阁楼上呆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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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兴没有食言,自那日后他便广召天下奇人异士,但凡是能在席间作乐助兴的人全部被他搜罗进宫,献给洪信玩乐。南宫兴这样做,一方面是让洪信无暇顾及朝政,另一方面也是利用声色犬马消磨洪信的意志,想将洪信彻底变为一个没有志向的人。
为此,南宫兴是不遗余力的。他的告示不仅遍布山隅之国,甚至传出国境,来到了邻近诸侯国的大街小巷之上。而东洲大陆上一众诸侯国尽皆奉周天子为宗主,彼此也算有着兄弟之邦的情谊,对于这等事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山隅王洪信广召戏子伶人的消息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为天下诸侯、士人所耻笑。
而彻底沦为傀儡的洪信没有办法,他只能每天于宫中应对一批又一批的人,看一场又一场的歌舞、杂技、评书,并装出欣喜、快乐的样子。但实际上这个时代的娱乐活动匮乏,所谓的表演远不及洪信曾经生活过的世界,在他看来那些花重金请来的戏班都是是些草台班子,表演也乏善可陈。
这一天,洪信也照例在宫中“观赏”南宫兴进献给自己的表演。
他先是听了一场五音不全的歌唱,又看了一场丑态百出的舞蹈,还看了一场漏洞百出的戏法,事后只觉得整个人都变得不好了。
“哈哈哈,赏!”洪信仍旧装出开心的样子,大声吩咐道。
得了赏钱的艺人们兴高采烈地去了,紧接着下一批人又被传召上来。那是一老一少两个杂耍艺人,他们搬出一扇白色屏风遮住全身,只将手臂穿过屏风,各自操纵着一只人偶开始表演傀儡戏。由于他们的衣袖同样是白色,所以手臂仿佛与屏风融为一体,再加上控制人偶的丝线细而透明,以至于不仔细观察的话,很难发现异样。
洪信那天靠着假装喜欢傀儡戏而躲过一劫,他自然得装出对于傀儡戏极为感兴趣的样子才行,于是便多花了几分心思在表演上。谁知,表演刚刚开始他便被彻底吸引走了注意力。
表演过程中有许多精彩之处,但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两个人偶本身。那两具人偶虽然只有半人高,但被刻画得栩栩如生,五官、手指、皮肤无一不具备,且一举手一投足间仿若生人。
最妙的是屏风后那一老一少的二人还能为两具人偶配声,虽然他们只有两人,却能发出几十种不同的声音,让一场表演中出现的不同人偶拥有各自的嗓音。甚至,他们还能模拟出女性的嗓音!洪信明明看到方才进入屏风后的是一老一少两个男人啊!
惊讶之余洪信渐渐冷静下来,他苦等到表演结束,才终于站起身来说道:“演得好!大王我重重有赏!速速随我来,我们一同探讨人偶表演的精髓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