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想在一起?”周景冷笑一声,咬牙切齿的说了下面四个字:“你们休想!”落渊剑泛着让人恐惧的冷光。
我在他手下挣扎:“不许碰我师叔!”
周景转头死死将我盯住,问:“你舍不得了?!你现在是舍不得他了么?!”
“是。”我昂首。
他一把掐住我的脖子,怒极道:“原来你说的那些话都是那么随便么,舍不得!你舍不得谁?!有那么多人让你舍不得吗?!恩?!”我被他掐得几近窒息,恨意更深:“我舍不得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我的师叔!其他人,统统做梦去吧!”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真是太好了!”整个人都有些不正常了,我挣扎着要推开他,一碰到他胸前,便沾了满手的血,这才发现他胸前的衣服都被血泡透了,我看着一手的血,双脚软了软。
“真是感人哪!”他说,目光突然变得让人十分害怕,再也找不到平日一点点温润的影子,他本该温润如玉的绝美面容隐在浓黑的夜里,只听见他狠狠的声音:“那你们就去死吧,只是穆清清我告诉你,你我二人拜过天地,入过宗祠,你生是本侯的人,死是本侯的鬼,即便是尸体,也该葬在本侯身边!”
白绫如刀削一般的飞闪而来,周景放开我,落渊剑毫不迟疑,招招带着毙命的目的而去,周景的武功在今晚完全显露无疑,那繁复狠辣的剑招让白叶渐渐无法招架,一下被周景挑摔在地。
我跑过去将师叔抱住,护着他:“师叔,你要不要紧。”
周景提剑而立,步步逼近,落渊染血,滴滴顺着细长的剑身落在草上。他原本颀长玉修的身影此刻却如夺人性命的地狱修罗,绝美而苍白的脸上带着死亡的浓厚血腥。我看不清他到底流了多少血,只见那身墨色锦衣在月光下熠熠发光,身下的草丛早被染成了红色。
“情深得很。”他的脸色如纸般苍白,看着地上的我和白叶,滴血的落渊抬起,剑尖直指向我们二人,声音透寒:“既然如此,你们就去死吧。”
落渊剑揽着月光,刺碎了浓腥的晚风,我翻身挡住白叶将他抱住,背上顿时一下皮肉被划破的痛感。
这次死定了,我死死闭着眼,死死抱着白叶的脖子,因为害怕,身子都没出息的抖了起来。
却再没有感觉到准备好的那种更深的疼。
我听见唐劲的声音在身后叫了一声:“小侯爷!”
赶紧回头,看见周景正单膝跪着,以落渊撑地,他低着头,墨发垂散掩住苍白的脸,我只看见一滴一滴浓厚的血落在草上。
“小侯爷!”唐劲过去要将周景扶住,我师叔却一下将他挡住,喝道:“先不要动他。”言毕,他将我轻放在一边,上前一下扣住周景的右脉,周景不知是不是伤得不行了,丝毫没有反抗。
“千日鸩?!”片刻的诊脉让白叶大惊失色,“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千日鸩?!”他扶了周景的肩,问道:“穆家已灭,卫显公早已登基,千日鸩的解药不是早就拿到了么!”
周景没有出声,他的情况似乎不太好,因为他不断滴下的浓血是黑色的。落渊剑已经不能将他的身子撑住,他好像已经失去了意识。
“唐劲!为何会这样?!为何你家小侯爷身上还有千日鸩的毒?!”白叶突然变得很生气,厉声质问唐劲。
唐劲跪了下来:“公子,属下不清楚,属下只知道三年前小侯爷为了跟王上保下夫人一命,答应以此作为交换条件。”
白叶眉头深蹙,什么也没说,取出银针封住了周景几道大穴,吩咐唐劲道:“将他送到璧草山。”
***
合欢散的药力在方才那种皮肉之痛生死挣扎下自然得以过去,我师叔将周景带回了璧草山,完全顾不得自己的伤,在周景的屋子里整整待了一个晚上。
师叔自己还伤成那样,我捧着药打算去给他清理一下。
“我该杀了你们。”屋里,周景的声音听上去很是虚弱,我真心不能理解他,难道因为有一个苦逼的童年,就成就了他这样一个伟大的变态?可见儿童心理学这门课题在这个年代显得多么重要。
“可是你却住手了。”这是我师叔的声音。
里头沉默了一阵,我师叔的声音又响起来:“方才你住了手,我知道绝对不会是因为心有愧疚,那么周景,你是爱上她了么?”
我石化在门口,手里的药碟差点打翻,耳边回荡着令人惊悚的声音:他爱我?周景他爱我?!还有比这更令人不可置信的事情么?!
“夫人。”唐劲在身后恭敬而又傻乎乎的叫了我一声,成功的让里头的两个人知道我在听墙角。
“我不是你家夫人。”我冷冷回他一句。正打算推门进去,周景已经出来了。
他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我,冷笑一声对白叶道:“这真是个笑话。”言毕转身离开,走了两步,他又停下,似乎知道白叶已经出来站在院子里,所以并不转身,只说了一句:“你,又有什么资格同她在一起?这真是个笑话,白叶。”
言毕,头也不回,我见他颀长的背影挺得笔直,完全看不出是重伤之态,墨发间玉簪流华,黑衣冷冽,织锦的抽丝银纹诠释着他无尚尊贵的地位,让人真真看不分明他是受了怎样的伤。
他总是这样,从不示弱分毫,我有些感慨,看着他的背影偏头对白叶道:“你看他那副模样,一天到晚活得累不累啊!”
“……”白叶没有应我,只看着周景离开。
我将他拉到屋里,看着他右肩泛出来的皮肉一阵心疼,赶紧取出药箱替他处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什么大问题:“幸好都是皮肉伤,若是伤了筋骨就糟了。”
白叶忍着没吭声,容我给他清理伤口,然后用纱布包好。他抬手给我擦了擦汗,低低唤了我一声:“清清。”
“什么?”我正裹着纱布,抬眼应了他一下,正对上他的眼睛,便冲他笑了一笑。他将我的手握住,我有些脸红,幸好他看不见。
“方才你说的,是不是真心的?”他问我。
我想了想,发现想不起来,便问道:“你指的什么?”
他看着我:“你说一有机会便要为穆家报仇,杀了周景?”
我恍然大悟:“你指这个?的确有这么个想法,但我有自知之明的啦,周景是什么人,他真心太强大了,我自己的小命还悬着,怎么可能斗得过他。”
白叶仍旧是看着我:“我是说万一呢?万一你有这样的机会?”
我愣了愣,从头到尾我都没想过自己会有什么机会能够伤到周景,所以根本没认真考虑过报仇这个问题。我将纱布打了个好看的结,说:“基于你的假设,如果有那样的报仇机会我却不报?是不是太对不起我家那些死掉的人了?”
白叶也没再说什么。
沉默许久,我收好药箱,也陪着他坐着没说话。半晌,他说:“不如,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好啊。”我撑着脑袋,偏了头看他:“天天听我的话本觉得不好意思了?”
他微微一笑:“的确。”
“那你说吧。”我端端坐好。
白叶看着桌上烛火,启唇:“卫国开国之前,太祖身边有两个最得力的下属,这两个人,一个叫周甫,一个叫穆成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