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我。
起身,转向他:“所以我除了让自己过得更好之外,就没有其他办法补偿你了,师叔。”
“是的。”师叔替我拢了拢耳边的碎发,修长的指尖若有似无的划过我的脸颊,带着丝丝凉意:“你就像一个支离破碎的布娃娃,是我让你变得完好如初,所以无论从内到外,我都不能让任何人伤害。”
半晌,我咬咬牙:“我尽量。”
我二人立在房中昏暗的烛影里,师叔的一身白衣被拢上了淡淡一层黄色的光晕,他的唇边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意,加上那张美的不该属于人间的脸,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的不真实。他站了一会儿,起身踱至窗边,将镂空的楠木雕花窗户推开,看了看外头暗下来的天色,道:“是时候了。”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这时候,外头骤然响起某个侯府下人的声音:“夫人,宫里出事了!”
我稳了稳心神,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而缓慢:“出了什么事?”
那人在外头道:“王后娘娘诞下了怪胎,四脚不成人形,怪胎已被当场杖毙,王上震怒之下,身子受不住,已经薨了。”
给人以希望,再彻底打击,一击即中,这是周景做事一贯的风格。
白叶看了看他和我,没什么感情的笑了笑:“正好,咱两的衣服都不用换了,直接进宫吧。”
下步撵的时候,整个天空已经差不多要全暗了下来,我立在轿前仰头,整个卫国王宫庞大而安静的立在墨蓝色的半边天下面,像一头匍匐在人脚下被驯服的狰狞的兽,连空气中隐隐浮荡的血腥之气都是独属于它的。
从宫门一路到龙鸾殿,墨甲战袍的士兵肃然而立,整个卫王宫充盈着死亡的阴影和恐慌,却依旧因为悚人的压迫而不得不显得井然有序,除了随处可见警惕静立的侍卫,仍不停有许多从身边列队而过,这些强健傲然的武士们统统站在一个人的身后,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玄衣金冠,金丝锦带束腰,在象征着卫王朝至高无上王权的龙鸾殿上凌然而立,他是我的相公。
听到身后响动,正静静看着高处那座金光闪闪龙椅的他过转身,看到我的时候潭墨般的眸子微微闪过一些惊诧,随后便渐渐盈满了生动的笑意,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的温润了。他向我伸出手来:“清清。”
我缓步而上,将自己的手放在他温暖的手掌。
他看着我的脸说:“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我点点头:“镜黎呢?”
“在她宫里。”
“我去看看她。”
“要我叫人陪你去么?”
“不用。”
我说着,放开了周景的手,独自去了镜黎的宫里。树倒猢狲散,昔日至高无上的王后宫殿如今也只剩下镜黎从姜国娘家来的一个贴身宫婢而已。她刚生产完,身子还很虚弱,正躺在床上。我缓步走近,她头都没转,眼也未睁,便知道是我:“你终于来了。”
我坐到床边。
她睁开眼睛,双手安静的叠放在胸前,好像只是在跟我聊一场闲话家常:“荀漠总说你很单纯,是个很好的人。”
“所以你会认为我很好骗么?”我纠正了她,
她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床顶:“我一直以为是的。”她顿了一顿,忽而望向我笑了:“我倒是没想到你原来是这么狠毒的人,婉贵妃与我加起来,都不敌你十分之一呢。”
我伸手替她顺了顺帐帘:“你用紫浗花让我的相公爬上了王婉的床,再抛出证据给荀漠让他在这个时候找到王婉陷害我的证据,利用师叔对我的感情离间我与周景,你这一步步走的,也没手软吧?”
“可你害了我的孩子!”方才她还能平静,此刻却低吼了起来,像一头受了伤的母兽,她忽然坐起身来,劈头散发,像个女鬼似的冒着森森寒意,我的眼风扫到她身下的被褥有黑红的液体渗了出来。她一下掐住我的脖子,我没躲,因为她根本就没有那个力气掐死我。
我就这样麻木的被他掐着脖子,刚开始还有窒息之感,而后脖子上的力道开始渐渐消失,她黑圈白底的大眼睛瞪着我:“穆清清,你会有报应的。”
她破败的身体一下被人推开,“咚”的一声撞向床板,师叔将我搂住:“别怕。”
镜黎的生命只剩下一缕游丝,她姿势怪异的歪在床榻上,即便没了呼吸,也还看着我们诡异的笑着。
“别怕。”这次师叔将我的眼睛蒙住。
我拉开他的手掌:“其实我一点都不怕,只要心够狠,做的坏事够黑,便什么都不会害怕了。”
“这与你无关的清清。”
“怎么没有关系?”我的声音跟我此刻的身体一样冰寒,我指向镜黎床头一个看似是装饰物的水银球:“师叔你认识这个么?这叫镭,因为它,镜黎的生出来的孩子才是个怪物。”
师叔看着尚且散着幽暗蓝光的小球,似乎并能不理解我说的话,这个年代,放射性金属镭应该还没被世人研究出来,而即便研究出来,也还不知道它对胎儿致畸会有多大的影响。我镇定的叫人习豁雷和那个姜国来的宫啤一起处理掉,然后I'@站在我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白叶:”师叔,是不是我的脸恢复了,但其实比以前更丑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