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便可得见,当程记推陈出新后,又该是怎么一派空前盛况!
想到临行时,好在自己早有先见之明,让柜上备下了整整二百两纹银的定金,却是再合宜不过的。
刚要收妥手中图稿,却听得这旁卢二爷忙是微笑拦道:“大掌柜莫要急着收起,那稿件最末两页,也曾特意绘出一套新嫁娘的喜服。只不过此套的霞帔的下沿上,却镶有一道缂丝在,每每新人莲步缓行之际,便可与其的轻盈之态,相得益彰。”
“想得实在好啊!”此刻忙不迭脱口而出的却是一旁的梁掌柜。
然而这一声赞,不但未让正低头仔细端详图稿的程大掌柜,觉得突兀非常,反倒不由自主的频频颔首的附和了起来:“确实说的在理的很,想必为何另有绘制了一条腰带在旁,定然也是卢二爷你基于此等考虑吧?”
含笑略点了点头,口中也是直言不讳:“自古便听闻这‘一寸缂丝一寸金’的说道,只怕那好手艺的缂丝工匠不好寻觅,故而才特意多绘有一幅普通刺绣之作,待无奈之时,也好有个替代之用罢了。”
有此一句解释后,愈发令在座几人欣慰不已。旁人不用说了,这几位可都是常年的买卖人,能得如此心细之人在其后帮村,程家的商铺定能就此走出四合镇,已是必然之势。
由此作想后,就听得那旁一直面带微笑的程大掌柜,复又仔细收拢起图稿。正色言道:“卢二爷也是初来本地,定是不知此镇原来并不叫‘四合’,只是在我们杨、程、王、柳四大姓氏族人,相继驻留在此后,才得以聚而成镇。”
说着不免稍显无奈地叹一声:“别看这杨姓族人,初来时不过是经营镖局的半个江湖人,却不知若非是他们家走镖途中,时常路过此处,百年后便不能有这座小镇存在。”
听到这里,莫说是卢二爷了,即便是那头夫妇二人,也不免心中一愣,怎么还有这么个说法,倒是头一回闻听。
看了一眼在座几位,程大掌柜已是心中了然,果然是知道这其中来龙去脉之人,此间世上怕是不过十人之数咯!轻呷了口香茶,才接着言道:“经历三代族人后,此镇已初见规模,奈何却是因起了利益纷争,才不得已四姓人家坐下商讨平和之法。”
“原本这镇子名唤‘四和’,取得便是‘人和’一说。只因当时正是多地番王混乱之时,所以‘天时’已然随之是一片乱象生;而‘地利’于本镇而言,不过是普通之极。除了那四周连绵不绝的低矮山头无数,能在战时起时,略作抵御便再无可取之处了。”
“所以你们四家便此‘人和’一说,摆到了首位。”
“正是基于这般作想,才定名‘四和’镇。然而谁都未料,待到多方乱象平定后,四家人也因不断有族人前来聚集,发展之势也是锐不可当。不久之后便已在就近几个省城之间,得了不小的名声,然而纷争也正是因此而起。”
“原本只开设镖局的杨家,也开始插手镇中集市商货贸易;而我程家也由一味的开荒耕作、雇佣佃户,转而经营起来米铺、织布、成衣作坊;最是清高的世代只着眼官场的王家人,亦是看到了其中的利益颇丰,也不惜放下身段,在镇中各处置铺面,成了幕后的东家。这一切,落入本就以商户来到此地的柳姓族人眼中,无疑是触动了他家的利益所在。随之而来的,便是四家纷争不断的日子。”
稍作停顿后,不禁摇了摇头,再接感叹道:“想必是四姓族人在纷争过后,反思其中的利弊之处,才想到了一个‘合’字。也惟有四姓人家能合成一族,方可避免日后再度发生,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果然是逃不过这‘利益’二字,待到随车回到镇中,夫妻俩并肩步入自家小院后,不禁也是感慨良多。今日听到的这段四合旧事,只怕就是他家老岳父还在世,也未必有过耳闻,更何况是寻常街坊四邻中,定是再无人知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