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书袋!”不等他稍作停顿后接上,这旁的二奶奶也已是与其异口同声道出那个,只动嘴形却未曾发声的词来。而后,便是相视一笑,匆匆转回自己的西厢房中。
然而方才被这夫妻俩提及之人,此刻却也正靠坐在车厢中,闭目养神。另一旁的大奶奶却有些按捺不住,细细在心中稍作盘算,已是忍不住低呼一声:“不值当啊!”
“不走官道直接往京去,反倒多耽搁上几日,也要改走水路,再由京畿换了车马才到,岂不是多此一举?”推了推与其并肩而坐的相公,不免再提了一句。
初时,那魏氏开言这旁之人已是听得分明,只道这位又是疑心病犯了,才没应道一声。此刻细听之下,也已察觉出些许蹊跷来,微微颔首附和一句:“特意雇来这些车马,却是略显不同,至于行水路还是走官道,倒是无可厚非。毕竟我们这一行人等,若是真一路浩浩荡荡往京中去,不待行至京郊便定是被那暗访的御史……。”
对啊!看来刚才却是自己疏忽了。想来今日摆开这等阵势出城是必有它因,只是自己尚未由老爷口中得知实情罢了!再瞥了一眼身旁之人,不禁将那后面之言,生生吞了回去。
这位本就是个急性子,若是与她明说了此刻的猜度,必定是不依不饶,旁敲侧击试图由太太那屋的丫鬟之中,掏出其中的隐情来。
只怕不单是无益于老爷之前特意之举,更会打乱了一切安排。有些作想后,自当是好言宽慰她两句后,便假装翻看诗书,却在心中反复推断其,此番又是所谓何来?
正在这边车厢内大房夫妻二人,猜度连连之际,其后数驾车马内却是另一番景象。按说卢府众人原就多为南方出生,对于舟船水路也是极为熟悉的,但今日出城也都叫大家伙舒舒坦坦坐了回大马车,倒是额外之喜,哪有不兴奋的?
毕竟往年府中有人跟着主家返京,也多半是直接取道南城的码头,直接坐了小舟再换大船,走水路向京畿去。哪里这回风光,不用蜷缩着身子挤在一处,就算此刻学着主子们一般,车中平躺下小憩片刻,也是不难。
“我说咱们这回能这般舒坦两日,再换了大船往京城去,只怕也是托了那丁姨娘的福吧?”就此一句,将原本各自伸展了四肢,东倒西歪正难得惬意感受一回的仆妇们,皆都唤醒了过来。
这旁已有人赶忙劝道:“可不敢信口胡沁,那……姨娘已是被逐出卢府之人,姐姐可莫要为了这桩腌臜事犯糊涂哦!”显然这人是个极为担心的,连提及丁姨娘的姓氏来,也已直接略过了。
而原本也是有心一劝之人,顿时对于这般的称呼,也只觉得恰到好处。此刻说话的,也都纷纷避过那字直接已姨娘代之。就听得本就坐在门口处的胖妇,也已压低了略显肥硕的身子,小心挪近了些才接着道:“如今就连两房的奶奶,也不再提及后院那人,咱们做下人的更是万万不敢哟!”
“嫂子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想着这回能坐着大车出城,很是风光的紧,也比往日少受些罪?”见四周几人是纷纷点头,不禁低笑两声,才反问众人一句道:“咱们府里自那桩事后,外头也曾听得有人传言,说是主事的太太手段厉害。以嫂子我看,却是为了叫那些乱嚼舌根的,好好睁眼瞧瞧,就是咱们卢府的下人都有这车马坐,更何况是那后院的姨娘们?”
经由她这般一提,车内众人们已是明白了过来,原来却为了这么一桩。若是此刻,位于车队最中间的卢家老爷、太太,得知了这边车内仆妇们的此番猜测后,又会是怎样神情?只怕定是片刻愣神后,才感慨一句‘到底是官家仆役,竟然还晓得其中的深浅!’
虽未猜度准确,也不难看出卢府的家生子们,也都因久在京中过活,比起别家那等难得见识过这一切的仆役而言,确实大有不同。
也难怪此番老爷复职之际,却只留下些许,可看守门户的老家人罢了。想必也都是在京中久住之人;再加之到底还是自己府中的家生子,最是让人安心。才将一杆能用之人,几乎全都领了往京中去。
“妈妈且让人锁了那旁的角门,再留一婆子守在二门便好。”
提着灯笼,紧随其后的老妈妈,忙不迭应了一句:“姑娘自去安歇便好,这里有我看护着,定是不敢有丁点偏差!”
行在那妈妈前头一步的麦冬,这才转身点了点头,径直往自己屋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