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正如姐妹俩先前猜想的那般,今日不单是他府上二奶奶身着之物是那程记所制,就连这位满身的鲜丽也是同出一家。
“啧啧,别看与她同桌而坐的五丫头,也是一身的海棠红,其中面料已是分出好歹优劣。何况这技艺、样式更是没有一处可比的!”
“那怎么一样!她如今是卢府正儿八经的嫡小姐,五丫头再怎么也不过是旁支闺女,就他爹做得那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就是比起这府里的二爷来,也仅差了半阶而已!”
妇人家整日被圈在内宅之中,闲来无事,自是寻人说会子家常打发时辰。何况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里,便更是如此了。也晓得他卢府二房有喜之事,不敢胡乱传言,索性就将话题引到了他家二小姐的新鲜衣着之上。
此举一出,便使得卢府今年是格外的忙碌,登门拜年之人是络绎不绝,饶是众人再多惊疑,也不曾想到是何等缘故。
直到府中舅太太前来做客时,才将此事的真相揭晓与卢府众人。
“就是为了瞧二娘的新衣裳,这未免也太过了吧?不都是铺中常见的衣料、样式……。”才刚不满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却不禁讪笑着低下头去。
对于,自家大儿媳的一时口无遮拦,那旁的太太王氏,反倒不似以往一般心中鄙夷。因为在其看来事情也是如此而已,并无什么特别之处,老大家的倒是不曾说错。
谁料当听得这旁娘家大嫂的一番言语后,自己便已惊喜连连的直盯着那头二娘身上的衣裳,定睛细瞧。
果然与舅太太一旁略带羞涩的侄女,颇有不同。衣料好似瞧不出太大差别来,但在衣袖上滚边处所用的花纹与针法,却是大相径庭。
再往下腰带的暗纹,也有不同之处,最后到了褶裙边上的收口手法更能显出,两者的用色上绝不是出自同一份底稿来。
尚不待那旁太太开口问及,方才也已用心来瞧看的大奶奶魏氏显然也已辨出大概:“还真是处处有不同,并非同一样式……好似,又不该这般言语。”
听到此处,另一旁正用点心的二奶奶叶氏,不免又被上座的太太点名问道:“既然这程记,当初是老二家的最先提了出来,你且说说你这大表妹所着的与你二妹妹身上的,却是为何略有不同?”
刚才见这位舅母是一进门,便被二娘身着的新衣引走了目光,不用费心思量,便已知何故而起。原来正是为了大表妹今日的穿戴,若和不及细看,定是以为两人着了同一身衣裳,只是衣襟、袖口处的滚边选色不同罢了。
实则,却不然此举正是由她卢家二奶奶,率先提与程记的。今日被问及,当是坦然‘猜度’一二。
“儿媳愚钝,想来也不过是那商家为了能做得长久生意,才使出的微末之法罢了!”微微颔首,已是接了太太那句问道,应声作答。
果不出自己所料,就听得那旁太太却是浅浅一笑,摆手道:“你只说对了一半,唉,毕竟是官家闺阁出身,哪里又懂得这商家的用意何在。”
顿了一顿,才唤了那旁的卢二娘,与侄女两人并肩而坐。比着不同之处问道:“这两处的不同之选,可是当初与你们量身之时,就问及过一二的?”
却是出乎众人的料想,这边两人皆是齐齐摇头,面上更是无奈困惑之意更重,照这等情形也断不是刻意隐瞒与人。此刻那旁立在舅太太身后的小丫鬟,不免低声嘀咕了一句:“那家的绣娘真是不曾问过咱们家小姐,却是问过奴婢们几个……。”
屋内本就因两人同时摇头,而怔怔愣神,此刻小丫鬟的低声喃喃却已是相应放大了数倍,自然不曾逃过众人之耳。待那丫鬟细细将事情始末,娓娓道来之后,却由不得人暗中道一声‘果然是生意人!’。
程记本就是初入京城,即便有那合作之家可依傍一二,却也断不敢贸然而行。万事皆以谨慎为重,自那日在卢二爷书信之中,读到那句关键之处,更是倍感信心十足。
只是在这细微末节上略作改动,便可使原先的样式更添一份独特之感,无论是哪家千金来订购衣物,再能觅得真正一般无二的两件咯!此等变化,对他程记而言自然是求之不得。这般长久以往,便可将自家的牌子稳稳立于京城之中。
但这问询之法,却不是信中所提,只能说这程记的确是花了一番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