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这旁蔺管事提了一句,忙又转而问起那旁的白发妇人来:“柳老娘若是还不放心,等改日我家内弟往京畿送货时,让他替你跑上一趟那个……。”
“毅州府城。”久违的名字再由她口中而出,更是感慨万分!只以为此生无望回转之地,如今却能隐隐瞧见希望所在,哪能不激动非常的,更何况本就忌惮无比的当地氏族卢家,却不是当年那知府家的帮凶。说到底,也与自家一样同是遭了那恶人所累,此刻回想当初连夜逃出之际,又惨遭强梁虏人怕也是……。
只见那妇人眼色警惕,转而又低声问及那桩强梁虏人,这旁的蔺管事亦是连连摇头道:“怕不是那衙门暗中命了他人行事的,便是那欺瞒主家的下人所为,只是当年审案之时并为将这两案并查,至此还是一未解之谜。”
“一来,卢家押了那狐假虎威的丁姓下人,去到衙门之际已是十年之后,倘若真是卢府出手相助,岂不自相矛盾;二来,却因当年审案的大人,不想波及颇多。定是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当年那涉案的衙内怕也是出身不凡,又岂肯为了一桩寻不见原告的旧案而累及自家的前途?”
点到为止,想对面这商家妇人,虽不明官场之中的利害深浅,总也能猜出几分。再看一旁的老掌柜,更是不住的点头:“虽是天下乌鸦一般黑,不过这位老爷能重判了图财害命的恶人已是明镜高悬了!”
忙又转了话锋道:“也是那鲁家的老爷,办事公道!”
听得这一句办事公道由他口中而出,这旁的蔺管事自是颔首补上一句道:“哦,对了。那卢家的老爷好似也在寻人探访你们母子,只是人海茫茫,又往哪里去找……?”
“这不就是!”到底一旁的老掌柜,忙不迭抬手接口道。再望了一眼那旁的白发妇人:“不为别的,就是为了你家幺儿,也得把自家的产业要了回来才好。终归比在那码头上看顾库房,还得时不时充作半个苦力的活计,好过不少!”
闻听那家的幺儿并非只是与人看顾库房,却还需充作苦力搬货一桩后,这旁的蔺管事更是出声打断道:“有劳掌柜的与柳家小哥说明实情如何,老头我这就回去寻了同行之人,饶上一段托人送信与京中的卢老爷报信,咱们分作两头行事,可成?”
“有老哥这知情人帮村自是再好不过……。”才要点头应下眼前这桩,却是偏头看向那旁的柳家老娘。
哪知,那妇人到底格外爽利的点头应了:“既然当年那桩,都是叫那恶人哄骗了去,以卢家多年的名声来讲,也断不是那图财害命的帮凶。”一句正色认同道。
这头两人自是不再耽搁,出了屋子蔺管事又取了一块碎银,递了过去道:“我虽不在毅州常住,可好歹与那卢家的老管事有些交情,再加之这柳家如今的近况也是……。”
不愿吐露那个‘不济’二字,却只是轻轻一叹后,便自顾自的出了一旁的院门。见这人一脸的诚恳,再细辨刚才那最一句,仍在原处的老掌柜也不免,喃喃一句道:“我说这人怎么知道的这般详尽,原来却与那鲁家的老管事是旧相识,看来柳家的产业定能如数要回咯!”
且说这柳家母子,抱头痛哭之际,一旁的老管事才低声将刚才那老丈所提,转而告诉了在场之人。不等那旁柳家幺儿出声,这旁的小账房已是连连点头:“难怪觉得刚才那老头一个劲地替鲁家开脱,原来与那家的管事本是旧识!”
“也不能这般错怪了好人,我瞧着倒是个诚恳可靠的,真要存心帮着开脱,也是因为当年那桩他卢家也是全不知情。”反倒那头边抹眼泪,边哑着嗓子低声说话的柳家老娘,摆手将他的调侃之言打断。
到不是这小账房得理不饶人,又是性子急燥所致,而是自家老父亲那年挑担上街卖货,无意间撞上了官家的马车。事后,非但未能得了一个大子的药费赔付,更是因此一摊便是整整二年余,直到郁郁而终,才使得这身为一家长男的小账房,对于官家二字是格外排斥!
试问,一肩挑货担的中年汉子,即便再脚步如飞,终是有限。那旁过来的却是骖马大车,不问也知事实真相究竟如何。再则,能摆得起这般排场的必是高门大户家所有。饶是府衙主官出面都未必及得过,何况自家这般的贫民百姓,更是敢怒不敢言。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家爹爹一蹶不振,直到撒手人寰,这才借着跟柳师娘学了两年的盘账本事,投靠了早年在城里邱记油铺做伙计的二舅,在铺子里当起了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