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辛苦这些仍住镇上的佃户们,每日来回奔忙了。”看着初春时节里,便顾不得春寒料峭,已是齐整往地里忙着打理各项事务的佃户们,这旁的卢临渊也不禁感叹一声。
落在半步之后的蔺管事也已颔首,接言道:“二爷有所不知,他们这般卖力活计,也是倍感危机重重。您可知如今镇上已有多少人家或直接来寻老奴,亦或是托了与我家相熟的铺面掌柜说情。”顺势抬起手来,朝着眼前那片隐隐可见嫩绿的沙地里比划道:“皆是不为旁的,只求能在咱们家寻份差事,便好。”
不待主子启口询问,蔺管事已是道出一句,每每婉转回绝那些相求之人的言语:“如今却是再无旁的差事,需要添置人手。”说完还不忘学着杂货铺东家倍感惋惜地模样,叹息道:“终究是晚了一步,想当初人家许掌柜的早已是慧眼独具,宁愿放下手里的活计,也要认下这档子差事,如今看来却是再实在不过。”
杂货铺东家口中的实在二字,的确也这大半年的时日里,充分得以证实。单看那几家年节里,人人都添置了新衣裳,便是可想而知他们在卢家的那份差事,到底值不值当了。
镇上之人,虽是常常拿许家为例,然而这其中变化最多的就非秦家两兄弟莫属了。论道起来,他兄弟两家到底不能与其余三户手艺人相比,再则本就是农户出身,忙起地里的活计来更是优势尽显。
随着越发熟练之后,无论是短了一人的秦老三家也好,还是全家齐齐到来的秦老大家也罢,俱是在平均的速率上胜出一筹,更要紧的是,就默契而言只怕更是旁人家不能相交一二的。倒不是另外几家佃户不够麻利,而是他们这两家人更为卖力三分。
本就是靠把子气力吃饭的,又无旁人家那般的好手艺在,想来除了分外卖力干活外,别无所长。有了这般地认知,自然是要格外卖力方能被东家看在眼里,继续留在这片地界上,继续做好这份差事。
只怕一个不小心,这份好容易求来的差事便要拱手让人了。只一想到自家没了这份好差事,那秦家众人哪里还有半点犹豫之色,自是分外卖力做活,多多存些银两下来,才是顶要紧。
这不才过完了年节,他们两家便率先寻到了许掌柜家,问过了在卢家任沙地管事的吴氏,是否早做准备才好。毕竟自年头起,地里的活计就是一件连着一件,只这春夏两季该忙活的几项,算来就够自家一年的花销用度咯!
虽说再不似旧年那般,每三日才来郊外一回,由年初伊始起便是每天都需忙碌开来,就连原本还在镇上赶车的秦老三,也索性将自家的大牛车赶到地里帮着运送浇灌用水了。
说来,今年他家倒是多一口人,那便是孤苦无依的同院把式秦老爹。哪知吴管事在东家面前略提了一提,便见二奶奶应声点头,认下了这突如其来的变化。
百善孝为先,更何况还不是自家的老人都能如此对待,便知这秦家老三的性情如何了。虽说认了干亲,却让这膝下空虚的老人有了一个温馨的五口之家,怎不叫人感慨连连。
于是,这每日单给孩子们准备的加餐,也另外添上了秦家老爹的一份,只不过略有不同罢了。毕竟老人家牙口便不能同日而语,倒是与卢家门房老苍头夫妇俩一般,另有厨房的杨妈妈单让小丫鬟准备的软和吃食一份,给送去了地里。
这一切都被佃户们看在眼里,喜在心底。谁说咱们东家是嫌佃户多了费银子,才没多收了在名下的,分明就是地里的活计,有咱们这几家已是足够,才没提另寻佃户一事。
再则,年前就曾答应几家之事,东家可是半分没忘。倘若多寻了佃户来,地里的活计自然会做得更快,可这工钱却是大不如前了。一想到短了工钱,便不会有人甘愿被人占了位置。
正因如此,如今这分了前后才到卢家的佃户们,也已是学会了团结一致。更在吴管事的提议下,好生商议了几回,最终才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所在后,一致认定惟有利益共享,通力合作后才是对各家最为有利之举。
毕竟按东家最初的设定,这地里的产出与这旁牲畜喂养一事,压根就是一个大循环中不可分割的两部分,哪头也离不了哪头。索性将大家伙的气力往一处使,方才使得年底所获更甚;再来这三家有了吴管事的统一管理,更是再无后顾之忧,到底这许记两口子都是得了东家重用的,每每结算工钱时皆由他二人协同蔺管事一并在场分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