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这卢侍郎才刚得了任期一年的消息时,先是为之一愣暗道这任期太短,然而再作思量后,却也回过味来。既然任期完毕,当可回转京城而来,父子一家岂不就得团聚。比起那一年不过百多石的禄米,次子安然回府才是老两口的欢喜之处,而且二房才出生仅仅数月的孙儿,又得了老妻疼惜不已,恨不得每日亲自抱在正屋,真正是百看不厌!
其中原因,更是不言而喻的。就连一想最爱为小事吃味的大房奶奶魏氏,也是一改往日的作派,自始至终不曾有过半句怨言。二房子嗣艰难本就是府内禁忌,漫说是卢府的下人们,但凡是京城内知晓实情的,也多半认定十有*需过继一名子侄在名下,才得延续二房的香火了。
可又有谁知,其中最是担心的那位不是旁人,反倒是大房奶奶魏氏。自从那年卢临渊卸任后,安心回乡静养身子,大房夫妻俩却是喜讯连连,先是降生了长女,隔了一年后再添三子。刚巧就比二房所出的四郎,长了半岁而已。
所以,当初二房回京后真心来贺之人中,只怕除了府内二老双亲外,就属魏氏最甚了。还记得那时自己才刚出月子,太太就曾暗示过一回,有关二房过继一桩。
亏得娘子母亲一旁提醒,才没当场脱口而出,也好在老天开眼赐了麟儿与二房,才免得她骨肉分离。所以,太太再多偏心之举,魏氏也只做不知,丝毫不妒。
起初下人们也都啧啧称奇,随着众人在大房的丫鬟、婆子处得了证实,才敢真正确定了下来。当消息传到主事之人耳中,却是轻笑摇头:“恐是当日一句过继,将她吓得不轻,如今一家和睦倒也值得!”
一旁的鲁妈妈本就亲历当初那桩,不觉也是微微一笑:“说来还是二爷命数好,避祸在外还能巧遇高人,不但求来药方脱了病体,还得指点学会了治沙的妙法,这才真正的鸿运当头!”
哪知白日里此话才出,晚些时候一道授命就随着老爷回府,在府内引起了一阵波动。
“这就直接升到了七品,那会儿听说二爷不再做官,反倒回乡养病,我就觉着……可是哪里想到,二爷真是时来运转,出门求医问药还能遇上这般的好事,直接给自己谋了个正经的七品官职!”
抬手在那小厮的脑门上就一下,瞪眼吓唬道:“你小子说话,也不低着点声量,要是叫大管事听见了,看会不会喊人直接绑了你,丢柴房关上两日!”
“刘叔你倒是小着点劲,回头脑门上顶个大包可怎么见人。”转身伸长脖子,又笑着瞥了一眼垂花门的方向,嘻皮笑脸地轻推了身旁那人一把:“再说了二爷升官,府内必定又要宴请,咱们这些下人少不得门口迎来送往,可不能叫外人以为主家苛责……。”
“你小子是怕头上有包,主子们嫌弃不让门口站定迎送,断了好些打赏银子吧?”直接点到要害,就见那小厮忙不迭躬身施了一礼算是回应,返身就一溜烟地没了身影。
那老苍头才笑骂着转身回了门房,其实不知那小厮是专程去寻二爷屋内的小厮,打听有何法子能消了额上的红肿。如今府内众人多多少少都确信,自家二爷必定得了高人的好心妙方才对。因此,一路随了二爷进京的两个小厮,也成这卢府外院里的香饽饽,只是对于主子懂得医术之事,仍是一概不知,哪里又与人寻那药方去?
西厢内两个主子,才由丫鬟小娟口中得了这个笑话,不禁摇头发笑之际,就听得外头有人来报,说是太太诰封已到。
原来,朝廷本就颇为重视沙地栽种这桩,又觉一年任期不免亏了卢家这位,所以特授了卢临渊一道诰封。却不料,卢临渊闻听后不假思索,便直接跪了求封其母。
有道是,百善孝为先,此等德行自是深得圣心。若不是律法有度父职高于本人位阶者,若授予其母随之进一阶,只怕再提两阶也是不难!毕竟其父官居三品,其妻至今未有诰封也是难得一见。
“六品的安人。”口中念叨一句,太太王氏却是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