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此处,不觉深深看了一眼,自己口中提及的所在。端起手边的茶碗来,不紧不慢地吃了一口,才继续言道:“那家才是正儿八经的京城名门世家,也不过只在内城腾空那么一片齐整的地界,真要是换了别家,想必更是无从下手!”
对面坐上的卢临岩自是明白父亲口中之意,好歹也在官场几年光景,即便尚不足自夸老道,却也非当初那个随了父亲一旁陪坐的门外之人了。而今皇城中的种种乱象,自己又怎会不知缘故何在。只是早已习惯了万事小心的卢临岩,哪敢信口与人论道这些,也惟有在自家与父亲书房对坐时,才敢实话言及有关之事。
缓缓颔首,才低声应了一句:“想必他们也曾想过上门讨要过图稿,好在当日表姐夫想得周到,不等那头来要,便直接遣人掉落了一份旧时工匠们用的,在他家的书肆中,如此才算应对了过去。”
“你那表姐夫也是做事稳妥之人,前日才由旧时同窗口中获悉那家有意再修一片在内城,便让家中管事寻了个由头,特意走了一回他家的书肆,留了一份在柜上也算识趣的很。真要等他家寻了人上门讨要,倒也未必,然而他家却不知这其中关键,终究还在工匠们的合理排定之上!”说道此事,不觉又忆了当初修建之时的情景。
若非初时就已安排停当,又怎能如此之快修缮出那偌大一片。而姚宏远也是聪明的很,特意留了一份工匠们用过的图稿,期间即便再是小心翼翼,终也抵不过日日翻看之需。且不说工匠们爱惜与否,就是经手翻看的人数之多,便是外人所无法想象的。
“就说这建设期间改动过的地界,也不是一两处,然而这些后续补上的图稿,却绝不会在此之列。所以说你那表姐夫,还是心思缜密的很!倘若真如外间传言的那般,是个担心怕事的主,又怎敢如此行事,不过是留给旁人一个错觉罢了。”
闻言也已点了点头,才顺着直言往下:“正因这一错觉,才使得我们三家皆可全身而退,若是不然还真不好说。他家会否也学上一回严阁老家的好门生,暗中行出那威逼利诱的招式来?”
只见这旁老父亲是深以为然颔首道:“如今这朝中混乱,宫内更有许久不曾再传出消息来了,只不过田家那头安静非常,才越发叫人猜不透这其中的门道来,恐是巨变在即!”
不待对面长子接话,这旁卢侍郎又是感叹一句:“如今你二弟仍在西北那方,倒也叫人安心几分。至少他家实力再大,终有手眼不及之处,更因朝局动荡,只怕也是无心再理旁事,如此倒是好事一桩!”
“父亲所言极是,只是他家严家究竟站于何人身边,倒叫人一时无法看透。不过这样也好,他家自此弃了这纯臣的名头,往后只怕升得更快,却也因此被卷入了党争一事,也就腾不出手暗害我家二弟。”
此刻父子俩不免对视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希望,毕竟与严家势力相比,单以他父子二人之力是决计无法匹敌的。更何况如今圣上已是多日不曾临朝,而这位却好似越发的如鱼得水,游刃有余穿梭在各党派之间,更盛当日只为纯臣之时。
早已在心中推演过无数次的卢侍郎,又怎会猜不到其中几处关键的所在,只是碍于自家的实力不济,宫中又是再无半点消息传出。漫说是早先的皇上身边的近臣、内侍,就连东宫那位也好似在半月前便开始闭门谢客了。
本就混乱无度,若不是那几位实力雄厚的蕃王,早在朝廷决意削藩之初,已被前后拿下。只怕此刻各地民乱之象已是频起,消息也因陆续传来。也不知是因为朝中党派之争,日益激烈,才使得各地藩王莫不敢胡乱行事,亦或者想要学那河旁垂钓的渔翁,好坐等鹬蚌相争两败俱伤时,再行发难?
就见这旁卢侍郎也是扶额,轻声叹道:“如今也只有一旁安静伏案为好,不想被卷入党争便要学着退避在旁。只是可惜了万岁这些年的花费,才使得时局稳固……唉,这些不提也罢!倒是那乡间的山头与姚家合作,倒是不错之选。待往后你们兄弟二人,各有一处山头可作避世之用,又可相互帮村一二,也算是老夫当初置办那处山林的本意所在了。”
“啊,难道父亲大人早已料到……。”一时愕然,脱口惊呼,后面半句却是不敢冲口而出。
眼下这时局不被卷入纷争,才是要紧。倘若一个不留心站偏了地界,只怕就是后患无穷之事,到时不但累及府内一众,更会波及身边之人,更别提宫中为何不曾传出只字片语?只怕有人从中作梗,才是关键所在,而此人的用意何在,只怕已是呼之欲出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