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刚才兄弟见面,饶是担心非常也不敢太过显露。当日若不是被严阁老逼得有些狼狈,也不至于就此一去便是三、四载,倘若留在毅州,至少还能方便来往京城,然而远在千里之外,也唯有望眼新叹的份了。
原本就因安顿丫鬟们,歇得有些晚了,又因白日那条消息,略有一丝不安在心头萦绕,怎能安稳睡去。这会儿才说了几句,就听见外头一阵脚步急促声起,原本只有三分睡意的两人,俱是不约而同看向了窗外方向:“好像出事了,都这般时辰了即便是哪家走水了,也不能惊动这许多人马。”
卢临渊一声才刚脱口而出,身边之人也已在黑暗中紧张点头:“刚才还提五城兵马司,只怕这会儿惊动得就是他们。亏得我们这片临近河岸,与那城门又远了些,如今只担心府里还病在床上的老人,莫要被惊着了才好!”本来这一世中,他们二人早已将两家的长辈视作了亲身,想到素日里婆婆的宽厚来,更是一阵担忧。
这般情形任谁都已是再无睡意:“哪曾想我们才刚入京一日,就被这连连意外所饶。”起身寻了外衣披上,就听着外头小娟也已俏声问道;“二爷、二奶奶如今可能点灯,还是让大家都守在屋内?”
“这丫鬟到是个临危不乱的!”一旁卢临渊赞了一句,就听二奶奶不紧不慢的安稳之声传来:“让大家只管歇着就成,就算无心睡眠也好歹养足了精神头,莫要惊慌这里可是天子脚下。”
就听得外头‘唉’了一声,便再无声响传来,黑暗中已是悉悉索索起身的卢临渊不免低笑:“到底还是我家娘子沉得住气,刚才那一句语气平和,即便是哪有些惊恐的,听后也必是安心了一半。”
“正院里无法点灯,去看看孩子们咱们就和衣在床上靠着吧。”听了妻子的提议,这旁也已颔首应道:“今晚也只有这般了,只怕白日里得了消息的人家,夜间又被这么一闹皆是无法安心入眠咯。”
果然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外院蔺管事就传来了确实的消息,皇上昨天夜里宾天了!
顿时让正用早点的两人定住片刻,待这旁抬头示意了一眼,老管事才继续道;“怕是宫中另有大事发生,只是……。”夫妻已是多少猜出了起因,小心嘱咐了蔺管事守住门户,近几日还是莫要出门为好。
素来都不曾隐瞒与他,今日之言更是格外不同,只怕也是那宫闱秘辛,想到这一层上自是连声告退而出。待出了二门后,才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内城的方向,低低叹了一声。心中已是隐约猜到了主子们着急回京的缘故所在,必是为了府中老爷的安危,毕竟身在庙堂之上一旦宫中有变,就是那顷刻之间!
不多时,就见姚宏远已是满面惊容地匆匆而来,此刻也不顾得拉表舅兄外书房说话,直接让丫鬟都在廊下守着,便与他夫妻二人说起这要紧之事来:“子时二刻皇上宾天,未及丑时那位就押送去了北面封地途中。”
“那位不是接了圣旨才在月前赶来侍疾的……?”几个转念夫妻俩已是颇为错愕地对视了一眼,这是以侍疾为名引了那人来京,还是其中另有隐情在?
感叹良久后,却见一旁的卢临渊缓缓颔首:“这等宫中秘辛还是不知为妙,我等既非勋戚,又参与党争还是远着些,才是正经。”恍然间却是苦涩一笑:“倒是昨日咱们冥思苦想的应对之法,却是派不上用处咯!”
待送走了姚宏远后,两人更是低声摇头:“还真是雷厉风行,虽不知究竟是他们兄弟二人,谁先动的手。然而能这般地安然交替,与我们普通之人而言,却是再好不过的。”
这旁二奶奶也是附和连连:“东宫到底是储君,能由他即位自是再好不过的。如今就算直接回去府中,也是无碍。怪只怪那位严阁老选错了队伍,此刻怕是自身难保,又何来追究一说!”
妻子的话语刚落,就见他已是长身而起,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舒展眉头道;“果然是再好不过之事!我卢氏一门本是历代纯臣,而他家如今已是上田家的贼船,却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咯!”
去了内室抱了女儿,骑在肩头便欣喜万分地出了内院,此刻外头不好瞎逛,但客栈自带的庭院,去去倒也无妨。见二爷亲自领着一家子径直往外去,老管事已是疾步跟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