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这样,她才会有勇气回去找他。
可是当她终于从塞北赶回濠州之时,那个人却离开去了定远,她晚了一步,错过了又是一年。
一日比一日绝望,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抱着这样乐观的信念一直等到最后,可惜,终归还是这样的结局。
……
细雨微霏的濠州长街上,他抱着浑身是血的女子踽踽独行,视线一片水雾淋漓的模糊,他看不清脚下的路,可是却不必看清。
“徐娆,是我,负了你。”
徐达说得对,他后悔了,悔得肝肠寸断。
她是这么刚烈的又不留余地的女子,她永远,永远不会再念着他,活在她生命记忆之中的,永远只有年少青涩的朱重八。
雨水之中,有一个人撑着竹骨伞翩然而来,玄青色的衣裳,缀着深浅叠嶂的纹理,纸伞覆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一张尖削的下巴露在外边,直到他悠然走近,朱元璋浑浑噩噩地抱着怀里的女子,一直没有停下的意思。
他们走到了一起。
朱元璋抬起眼睑,眼眸悲切得没有温度,姬君漓将竹骨伞轻扬起,伞檐落下珠串般的雨水,滴答地落入青石地面,他淡淡地道:“把徐娆交给我,我救她。”
朱元璋心神一动,明知不可能会有希望,可心里确实该死地腾起了一丝希望,“你是什么人?”
“说来惭愧,这是内子无状埋下的祸根。本来我若先见了徐娆,是应该劝她永远不要找你的。”他这话说得依旧很淡,如清平调上的一段轻音,却落得朱元璋心里一声惊雷,痛苦酸涩,苦楚难当。
“我的确对不住她。”他道。
姬君漓却侧过了身,“感情这种事原本便说不清楚,我只能告诉你,你和她之间没有缘分。对你来说,这是不幸,于她而言,却是大幸。”
“如果没有缘分,为什么我会遇见她,如果没有缘分,为什么我们会相爱,如果没有缘分……”他说不下去,眼眶下汇聚的一片水泽,不知是泪是雨。
他俯下头,她了无生机的一张苍白的脸,沉沉地泛着死气,原本血污纵横的脸被雨水清洗,白皙得好似一块上好璧玉。是他不懂珍惜。
“你真的能救她吗?”
“我能。”
“好,麻烦你救她。”
朱元璋眼色沉痛。
姬君漓明知故问道:“你是否想着,我花了大价钱救她,最终她醒过来,你们再续前缘?”
朱元璋没有答话。
他不想否认。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在此刻都一直回旋着缭绕不散,就连妻子温婉的音容笑貌,他此刻也是半分都想不起来。对于徐娆,他那么遗憾,那么悔痛,他是如此想要倾尽一切地去补偿她。
姬君漓冷淡地看着他,接过朱元璋怀里的徐娆,冰冷的身躯没有丝毫温度。
“你的愧疚,对她而言,无足轻重。她曾汲汲想要的爱情,你没有给,爱情死了,那么你在他心里,也就死了。所以就算她日后生龙活虎,就算她日后另行嫁人,也与你无关,她也不会想与你有关。所以朱公子,我不管你是否真能打得下这锦绣天下,在我眼底,你都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想了想,他最终强调,“我不会像你这么失败。”他会好好爱他的丫头,一辈子疼惜她,绝不让她重蹈徐娆的覆辙。
朱元璋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