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季摇头,年富无奈耸肩。年季凑近年富跟前问道,“你到底喜欢哪一个?”年富摸了摸鼻翼,朝着停靠在路旁的马车行去,年季摇摇晃晃锲而不舍紧随其后,“如若喜欢一并纳了了事。”年富在一只脚爬上马车的一刻,淡淡的回答道,“我年富此生只会有一个妻子!”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
年季一愣,随即讪笑,“伪君子!”年富掀开车帘,见年季跌跌撞撞朝着深巷走去,“酒多伤身,莫要贪杯!”话未说完,却见年季摇着手中空了的酒瓶,消失在黑暗深处。年富无奈,冲着车前赶马的年禄道,“走吧。”年禄领命赶车,马蹄声清脆悠闲响彻紫禁城街道,年禄好奇的问道,“少爷,年季公子为什么总爱喝酒?”
年富慵懒的倚靠在软垫之上,阖眼养神,“大约是想求一醉吧。”年禄讶然,“终日喝得醉醺醺,难道还不够醉?”年富淡笑,“等到什么时候喝得忘记他自己是谁,也许就不会再喝了。”年禄苦着一张圆圆脸,“那还不得喝死呀!”年富淡笑无语,神情之间一片恬静,竟似睡着了一般。
通政司位于尚书院西侧,较之于东首的翰林院清冷幽静了许多。年富第一次跨进通政司衙属便见外堂匾额上挂着“慎司喉舌”四枚笔锋如刀斧般苍劲有力的大字。走进内堂,一排排桌椅书案摆放整齐,十几位顶戴补服的官员穿梭其间,在他们身后直达屋脊的书阁之上排满密密麻麻的卷宗,一眼望去竟似蜂巢般壮观。年富的到来似乎没有掀起多大波澜,这让年富心生警兆,就在此时一位年轻官吏疾步来到年富跟前,“想必您就是新任左通政使年大人?”说完朝着年富躬身行礼,年富抱拳颔首,神情谦逊,“正是!”
年轻官吏将年富引至东北角一处独立书阁,周围木质镂空花雕质朴风雅,两株盆景蟠龙树生机盎然,坐北朝南的书案之上笔墨纸砚一应俱全,年轻官吏道,“这里便是年大人办公之所。”年富点头,坐在这里刚好能将通政司内堂尽收眼底,年富和颜悦色道,“不知李大人现下何处?”年轻官吏神情微敛,“大人吩咐,做好本分即可,无须官场那套流俗规则。”
年轻官吏目视年富,却未见一丝愤懑之色,反而虚心受教,一脸愧色,这让年轻官吏对这位出身显赫的皇亲国戚多了一丝好感。年轻官吏继续说道,“大人吩咐,凡新晋通政司职属必先诵读圣训。”年轻官吏话音刚落,原本支着耳朵静观其变的官吏们纷纷抬起头望向年富,神情各异,年富心中了然,恐怕这项规定是新近才落实,目的无非是想给自己这位天潢贵胄一个小小的下马威。所谓“圣训”是一块嵌入内堂墙体之内的石碑,年富神情恭顺,朗声念诵,“。。。。。。审命令以正百司,达幽隐以通庶务,当执奏者勿忌疑;当驳者勿阿随;当陈者勿隐蔽;当引者勿留难,故朕赐匾额‘慎司喉舌’,引以为戒之。”
念毕,年富面色肃然。年轻官吏朝年富拱手,“下官通政司员外郎,姓方,字子敬,见过年左通政使。”年富慌忙伸手相扶,“年竹韵新至通政司,职责要务不甚熟知,不明白的地方还需子敬兄多多关照。”方子敬笑道,“年大人客气了。”简短介绍后,年富回到桌案前将历年条陈纲目一一浏览,随笔记录,不知不觉晌午已过。方子敬收拾随身携带,路过年富书阁之时,见年富正全神贯注于手中卷宗,竟是连休牧时间也忘记了。方子敬走近跟前,轻声提醒,“年大人!”年富一愣,笔下稍顿,抬起头来见是方子敬垂首在旁,再望向窗外阳光明媚,内堂之人三三两两早已散去,年富自嘲,“手中卷宗尚未厘清,却到了休牧时间。”
方子敬道,“通政司汇集各省辖道文书奏章不下万本,厘清其中轻重缓急非一日之功效,年大人不若先行回府休息,明日再做。”年富点头,望着书案之上高高垒起的卷宗,年富道,“子敬兄先行,在下收拾收拾,随后便走。”方子敬点头,折身外堂,临出门时回头,却见年富提笔疾书,神情宁肃。想到外界对这位年大公子的风闻,只道是封荫祖上荣光,而世人大多趋炎附势才得此高评,如今看来,单凭眼前这份执着,不论真伪,都不似当今满族亲贵纨绔子弟该有的风仪,于是方子敬心中对这位年大公子多了一丝钦佩与好奇。
年富走出通政司时,日头偏西。年禄见年富款款行来,疾步迎上前去,一脸心痛焦急,“少爷您怎么才出来!”将年富扶上马车,揭开食盒,盒内食物早已凉透,年禄急得跺脚,“这冷饭凉汤的,少爷如何吃的!”年富不以为意携起一块白色糕点纳入口中,虽不及温热时的粘糯,却似乎更多了一丝甘甜,年富吩咐道,“先去一趟朱阁老府上。”年禄不敢怠懈,扬鞭赶马,一盏茶的功夫,来到朱府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