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富心头一暖,缓缓摇头,“不,是我欠了你的。”之后两个盘腿坐于江堵之上观潮的年轻人聊了许多,从天南地北到宇宙乱象,又从公序良俗聊到自然规律。年富发现德馨博览群书,思域开阔,没有丝毫时代桎梏下造就的墨守成规。而德馨发现年富比他想象之中还要学识渊博,所思所想之另类新奇,常令德馨心折不已。不远处江面上的浪潮一波又一波,不时传来两个男人爽朗的笑声。虽无丝竹管弦之盛,一觞一咏间,亦足以畅叙幽情。。。。。。
当年富全须全影的出现在浙江总督府门前时,着实引起不小的骚动。年禄哭红肿着一张柿饼脸,跪倒在地,死死抱住年富的大腿嚎啕大哭。年季亦是黑眼圈深重,“这三天你跑到哪里去了?!李大人下令全城搜索,刨地三尺,愣是没找着你人。我还以为你被人投进钱塘江喂鱼去了!”年富笑道,“我是去钱塘江了,但不是去喂鱼,是去观潮了。”说完撩起长袍走进总督府,若不是步履之间略有些大病初愈之后的虚软无力,年季还真的以为他去观潮了,瞧着心情格外的阳光明媚,连笑容也似乎拨开云雾,比平时真切不少。
刚进总督府,年过四旬的李又玠急忙走下阶,见年富长身玉立站在自己面前,李又玠长叹,“假天之幸,年大公子没有死在浙江。”年富嘴角一抽,上前躬身行礼,“多谢李大人关心,下官至今安然无恙——”不等年富把话说完,李又玠一把抓住年富的手臂,将其拉进思静斋,刚一落座,李又玠道,“你失踪的这三日共发生了三件事,一件好事,一件坏事,一件不知是好是坏的事,你想听哪一件?”
见李又玠脸上狡黠的笑意,年富道,“那就先听好事吧。”李又玠道,“好事就是江宁府知府陆川被贬,发配南蛮污瘴之地,以他那养尊处优的小体格,这辈子怕是回不来了。”
年富挑眉,脸上的神情镇定自若,“那坏事呢?”李又玠道,“坏事就是本官要与小年大人一起启程返京。”年富一怔,随即笑道,“能与李大人同辇同路,下官不胜荣幸。”李又玠瘪嘴,“假话!从你第一次走进这思静斋,本官就察觉到你的警觉与戒备,虽然掩饰得滴水不漏,可又如何逃脱得了本官的一双眼睛。”
年富神情无辜道,“此时此刻下官内心对李大人的崇拜敬仰之情如滔滔钱塘江之水澎湃激昂,永生不息。”李又玠微阖双目,俯身逼视年富,“什么时候的事情?”年富老老实实道,“就在刚才。”李又玠展颜“哈哈”大笑,“真话!”见二人之间的气氛熟稔不少,年富疑惑问道,“那什么是不知是好是坏的事呢?”李又玠懒散的倚靠在身后的椅子上,神情懈怠,“那位内务府大太监张起麟张大人昨日回京了。”年富眉宇微锁,缓缓起身朝着李又玠躬身施礼,“下官知道了。下官钱塘江观潮的这几日耽误了些差事,现在就回去补上,以免耽搁大人进京的日程。”李又玠摆手,年富悄然退出思静斋。
总督府西侧一处雅致厢房内,年禄正卖力磨着墨,年季慵懒的倚靠在软榻之上,时不时抿上一口小酒,神情之间陶然自得,“这次那陆川是必死无疑了,只是你想好如何应对来自钮祜禄氏的反击吗”年富摇头,“还没有。”
年季无语,只见年富沉吟良久说道,“我只是好奇李又玠李大人的态度——”年季微微睁开眼睛,瞄向年富,“他的态度怎么了?”年富凝神沉眉,“前后态度有着微妙的变化。”年季挑眉,“噢?”年富执起笔,沾了点徽墨,略作停顿,“我一直都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年季点头,“经典!”年富淡笑,“那就先走着瞧吧!”随即泼墨写下洋洋洒洒千余字,直写得一旁年季犯困,年禄磨墨的手都酸了,年富方才搁笔。将信纸吹干后封于信笺之中,盖上火锉,随后匣于木盒内,郑重交予年禄手中,“派人将这封家书送予家父手中。”年禄愣愣点头去办。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