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不合胃口跟我姨说。对她客气点。你肩差点脱臼是她复的位。”
婉庭空一惊。想起那妇人壮实的模样,流利的乡音。脸竟火辣辣烧起来,刚想开口,那妇人就端着一个大木盘子进来。盘上中间平放了一碗饭,四周布着几碟小菜。脸却是黑着。只将那盘子往孙显新手上一置。声音冷得很:
“你妈刚电话来问你吃没吃饭。我跟他说。你正和人姑娘热络呢。大半夜拖我起来看。哪还来得及吃饭。”
她说着一口土话。语速极快。婉庭空一个字没听明白。侧头却见孙显新的表情僵着。下意识问:
“说什么了?”
他这次说话听来连声音都是僵的:
“叫你吃饭。”
婉庭空这下是再没脸面对着那妇人了。那妇人却对她说了话:
“吃了饭给你洗洗。床单也得换。他昨天还想带你去医院,我怕绕着山下去车子颠簸的厉害。真的脱臼就麻烦。先在我这待两天,伤缓和些就送你走。”
妇人还是那一口不算流利的当地话。婉庭空这次是听明白了。轻点了头,便不再作声。
孙显新倒识趣,很快走了出去。
那妇人料理婉庭空吃了饭,坐了片刻便带了衣服扶她进了浴室。
妇人调了水温,脱了婉庭空那件污迹斑斑的衬衣,将她上半身用大毛巾裹得严严实实,边扶了她跨进浴缸边说到:
“上面别沾水。后背还有颈子毛巾擦擦就好。下面冲一下。”
她的动作很慢,肩处依旧隐隐作疼。
妇人将婉庭空的发撩至颈边,轻擦她的后背。
屋里沉默的很。
婉庭空微微侧头,声音在静谧的空间里略显空灵:
“早上还真不好意思。我以为......”
她说到一半没接下去。
那妇人不说话。婉庭空的脸渐渐涨红起来。又道:
“我急了就乱发脾气。您别见怪。”
那妇人擦她颈的动作停下,声音依旧平平:
“急了都不冷静。也怪我没和你说清。”
婉庭空转回头,那妇人顿了片刻才开了口:
“他怎么把你伤成这样?”
“......”
“那欠教的东西!被他娘知道,非不打死他!”
她说的时候仍带着口音。也不似说家乡话般利落。
“他娘大半年没和他说过话,前阵儿刚亲近些,要又出幺蛾子没人再帮他。”
婉庭空顺口问:
“怎么?”
那妇人开了淋浴替她冲洗着双腿。竟不再接话了。
婉庭空正觉奇怪,片刻后妇人却转了话头:
“他呢,从小是娘带。娘家这边就他一个带把的,穷归穷没少护他。到了这边,那老头子也跟着惯。这脾气才会臭得狗都不爱闻。”
“......”
“你那脾气跟他一比,那是天上地下的距离了。”
婉庭空刚点了头,那妇人将她的身子慢慢转过来,盯着她的眼神说不出的打探:
“不过呢,一物降一物。让他再傲再恨总会有人治得住。”
“......”
婉庭空只客套的牵了嘴角。
洗了澡,妇人扶着婉庭空从浴室里出来,又替她换了屋里的床单才搀着婉庭空上床。
婉庭空道了谢,愈发过意不去。
妇人淡淡一笑:
“有事就喊。我就住隔壁那屋。”
婉庭空点了头,等妇人离开,没过多久,孙显新便走进来。
他换了运动服。侧头瞧瞧她一身干净的样子。便微扯了嘴角。
婉庭空正低头朝他带来的那袋里张望,问道:
“我手机呢?”
孙显新竟无一丝犹豫,直接从裤袋里掏了出来。向她递过去。
婉庭空极快的抓过,看他的眼神满脸狐疑:
“你看我手机了?”
孙显新坐到她床边的凳上子,大半个身子靠着椅背。看她低着脑袋翻着。
她胳膊举不起来也打不了电话。张九川的确给他打了好多通电话。还有几条道歉短信。
说他昨天玩笑开过了,酒喝太多。还问她怎么不声不响就走了。
接着她居然见了自己的回复。
回说自己没生气,奶奶还没走所以就先陪奶奶下山了。
婉庭空抬眸不可思议地望向坐在一旁的男人。
孙显新微挑眉,神色平常:
“难道还要说你和我搞的时候,我把你肩弄了,你在养伤?”
他又扯着嘴角补充道:
“我倒是很想告诉他。”
婉庭空紧抿了唇,压着气。只道:
“你出去。我要睡了。”
他点点头,站起来迈了步子。婉庭空慢慢挪了位置往下躺。
没想他关了门又关了灯,竟在黑暗里开始脱运动服。
婉庭空又磨着坐起,硬牵着肩拉了床头灯。可他已经爬了上来。她便朝外大声道:
“姨!我想喝水!”
他对着她笑,看她的几根发丝在昏黄的灯下泛着茸茸金银的光。便愈发凑近了她。只问:
“什么时候成你姨了?”
婉庭空不理。还是朝外大声叫:
“姨!想喝水!”
可他已经脱了外套,穿了T恤钻了进来。伸了手一把扯了床头灯。拉过被子闭目平躺着。
婉庭空在黑暗里坐着,他的脑袋就在她腰处几厘米的位置。
男人抓了她一只手握在掌心。只道:
“别的房没暖气。我就睡个觉。”
婉庭空挣开他的掌心。挪着臀下床:
“那我去和姨睡。”
孙显新又捉了她的手:
“别闹,你和姨睡半夜有事就喊她起来?你好意思?”
婉庭空想着辩驳的话,却又听他道:
“放心,我没兴趣上个残疾。”
他捏着她的指不断磨着。说话的声音很低。
婉庭空坐在黑暗里。又牵了身子开了床头灯。
他勉强睁开眼来,可随即就侧了头不声不响的转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