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再放马后炮自然要多容易就有多容易,玉砚直说得头头是道。
燕承锦知道玉砚这人也就是嘴巴上比较厉害,他一直过得顺风顺水,在家时有父母疼爱,成亲后又有李彦事事为他张罗,心思虽是好的,然而为人处世的手段却要差得多,凡事难免都有些按自己的想法来理所当然。说好听了这叫心直口快,说难听了他这人对不相干的人多少有点儿没心没肺。
燕承锦也不去与他争论这个,只由着他痛痛快快的把话说完。比起之前在皇宫里那几个嫂嫂刨根问底的那些令他窘迫无比的问题,玉砚这种直言不讳近乎自说自话的方式,不知不觉间反倒轻松了许多,其实他们两个都是孕夫,不管怎么说还是比较容易找到共同语言的,渐渐的也就不那么拘束了。
等到他听到玉砚埋怨到自己不该对陆青桐太宽容的时候。燕承锦回想起那时的情形仍觉得凶险万分,犹自心有余悸地道:“你是没看到当时他那模样有多吓人,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玉砚一边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一边不以为然道:“你就是自己吓自己,这天底下那么多人家生孩子,还不都是平平安安的,真出事情的只是少数。真要是都照你说的,不用几年就剩不下什么人了。要是没了你,那姓陆的难道还就不生孩子啦?”
他只是无意之间的几句话,燕承锦却是听者有意。那日所受的惊骇一直有种阴影笼罩在心里,让他这两日寝食难安,仿佛时时刻刻有柄利剑悬在头上似的。虽然玉砚这说法难免有些武断偏颇,但燕承锦潜意识里本就隐约希望他当日所见只是个特殊例子,本心里自然愿意相信生孩子其实并不是那么艰难的事情,也就估且自欺欺人的稍稍放下些心来。
这桩心事解开大半,他脸上的神色顿时松快下来。玉砚有所觉察,狐疑地看看他,忍不住道:“你对陆家的那点破事是当真不放在心上。那你今天到底来干什么的,总不会真是顺路过来看看我的吧?”
“也不全是看你……”燕承锦垂下眼睛去看着他的肚子。“我是来看看你儿子的。”玉砚自从有孕以来就一直受到李家精心照料,好吃好喝加上心情舒畅,虽说月份比陆青桐还小些,但看上去那肚子的规模却足足比陆青桐大了一圈,正随着太砚的说话和呼吸一鼓一鼓的。
“什么儿子?”玉砚不满地瞪他一眼。“儿子我已经有两个了,这次我和李彦都想要个女儿。倒是你,最好生完这一个,再努把力赶快接着再给林探花生个儿子。人家现在对你都够好的了,等真正再有个你们自己的儿子,他还不得更对你千依百顺。”
燕承锦虽然与他说话渐渐不再那般尴尬拘束,到底心里还有些忐忑不安,也不愿意他老将话题放在自己接着生孩子这个问题上。心想林景生现在都够对我千依百顺的了,人可得知足点儿。只接了玉砚的前一句话道:“你想要女儿就是女儿?万一还是儿子呢?”
“那就再生!”玉砚十分豪气地一挥手道:“反正我还不算老,非要生到女儿不可?”
“你就一点都不怕?”燕承锦终于把在心里盘桓许久的话不动声色地问出来了:“……不疼么?”
“亏你还曾经做过男子,怎么连点痛都不能忍?”玉砚十分鄙视他。
燕承锦讪讪地勉强笑了笑,他实在是被陆青桐当天那情形给吓坏了。
好在玉砚接着便道:“也没有多疼,就跟拉肚子差不多。忍一忍就过去了。”他冰肌玉骨从次生孩子确实都没有受多少苦,这时仔细想了一想又压低了声音凑近燕承锦道:“……你可不要去和别人乱说……我生老大的时候就跟拉肚子一个样。生老二就像是吃坏了肚子想拉又拉不出来似的。”
燕承锦只听得一脸的愕然,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根本想不出要说点什么才好,这番话要是日后叫玉砚他两个儿子听到了,简直都要没脸见人了。
不过他见识过了陆青桐分娩时的惨烈,对玉砚这番令人哭笑不得的话多少还有些心存疑虑,迟疑道:“……不是这样容易吧?我那天看陆青桐就不是这样的,他好像科得都忍不住的样子……”他接着把那天见到陆青桐生产时如何痛苦难当的情形悄悄跟玉砚描述了一番。
玉砚虽只见过陆青桐一面,对这个人却厌恶得很,完全是把陆青桐的惨痛经厣当作喜闻乐见的趣事听。当听到陆青桐被腹痛折磨得要死要活的时候,他只管没心没肺乐不可支,拍着桌子哈哈大笑道:“你管他做什么,他死也是活该!这就是恶人自有恶人磨,他既做了个勾引有夫之夫的混帐东西,他肚子里那个自然也是小混帐,相生相克一物降一物!哈哈……啊!咝……”
他笑到一半,声音突然半途而止,拍在桌上的手也同时跟着一僵,半晌才叫了一声出来,手已经伸到桌下去摸着肚子,咝咝地吸了几口气,缓过劲来才稍稍抬头看着燕承锦,仿佛还不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一般,与一种茫然得近乎麻木的表情看着燕承锦,小声地讷讷道:“我肚子疼……突然就疼起来了……好疼……啊!”最后一声却是尖着嗓子低叫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