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渊笑道：“我就知舅舅必然喜欢，还有别的呢。”小厮们将车上的礼物一一搬入厅堂，拉着舅舅来到桌边，将一个个盒子拆开，细数着自来，之前的小尴尬扫一而空，又是全家合乐的模样。

入夜，用过了晚膳，林语有些累先行回房休息了，舅侄两人却十分有兴致，一起在院中散步闲聊，晚风清凉，边走边说，半年的所见所闻，又怎是一时半会儿能讲得尽的，年幼丧父，一直将舅舅视为至亲的林渊，急不可耐的要将所有尽数告之。

林谨含笑听着，他膝下无子，早已把这孩子视如已出，看着那张神采奕奕越发俊俏的脸，心头一直放不下的事又冒了出来，将他带入莲池边的凉亭中，小厮摆了茶果，待他们离去后，为才开了口：“渊儿，不知不觉你都十七了，有些事也要好好想想了，前些日子，荆家来了帖子，你荆姨奉了旨回京就任兵部尚书一职，荆沣她也入了翰林了。”

林渊听到这话，微微一愣。

林谨不急不慢的给侄子倒了一杯茶，递了过去：“渊儿，沣儿那孩子，二十岁还不曾娶夫纳侍，为的是谁难道你不明白吗？”

垂眸不语，知道舅舅又要旧事重提，林渊索性闭嘴。

“你这孩子”林谨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这孩子的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沣儿她无论品性还是前途都是上上之选，你难道真的不曾动心？”

“舅舅，我已定了亲了。”实在不想提及这事。

“你少拿这事唬我，这门亲事不是理由，渊儿，舅舅是过来人，”说到此处稍稍一顿，脸色微微有些变，暗自提气：“舅舅是不想你重蹈覆辙，思远那孩子是不错，可她才十四岁，这世上女子本就薄情的多，喜新厌旧更是女儿家的通病，你年长她三岁，眼下她是痴迷于你不在乎，可将来呢？只怕到时候这就是她嫌弃你的理由。”说到此处，胸口一阵堵，当年那个口口声声要与自己一生一世一双的少女，最后可不就是那可笑的借口抛下了自己吗。

“舅舅，清儿她不是那样的人。”

见他冥顽不灵，林谨着急：“我当年何尝不是如你一般，坚信她不是这样的人，可最后呢？”那不堪回首的往事，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察觉到舅舅异样，林渊忙站起走到他身边，轻拍其背帮他顺气。

费了一翻气力，才稳住了心神，“渊儿，你听舅舅一回。”

知道那段往事对舅舅的打击，不愿再过多的刺激他，林渊抚额不得不暂时妥协：“我会好好考虑的。”

林谨知他退让到这步，已是不易，不再紧逼，语气放软：“渊儿，我只要你记着，舅舅是不想你受到伤害。”

点了点头，两人也无心再多说，将舅舅送回到房，林渊重又回到了小亭，新月高挂，低头望着那一池莲花，回想着之前在亭中所听的话，若说全无影响那是不可能的，前人所受的伤害摆在眼前，又怎会不担心？手无意识的摸到腰间，圆润的暖玉握于掌心。

‘哥哥，你身子不好，畏寒，以后有了这个，手就不会成日这么冷冰冰的了。’

那人笑着将这少有的宝物放到自己手中，那双总是热乎乎的小手将自己的手合于掌中，回想起自相识后的点点滴滴，众人都只知他为救清儿不牺损了清白，又有谁知道当时身陷困境时，那小自己三岁的孩童，不顾一切的护着他，被人踢打受了重伤也不让那些恶人碰自己丝毫，虽然事后定亲不过是秦家对他舍身相救的感激，为保全他名节的权宜，可隐隐的他还是有些高兴的。

只是，正如舅舅所说，那人毕竟只有十四见识过多少又懂得多少，而自己已经十七了，等她成年正是风华正茂之时，可还会心系于一个已过二十大龄的男子身上？娘这些年带自己四处游历，开拓眼界，她虽不说，却也是想要自己不局限于眼前，免得将来后悔。

手按于胸前，脑海有些茫然，那人的笑颜，亲人的话语，反反复复纠缠不清，抬头望月，是该听舅舅的，接受那个极为优秀女子的不悔情义，还是由着本心，哪怕最后受尽伤害，万劫不复？

第四章

皇城外，十里亭，青衣白马，秀气俊美的少女顾不得骄阳暴晒，焦急的望着官道，正是才离了学堂，急急赶来的秦清。

远远的，一辆马车缓缓走来，在眼眸中慢慢变大，脸上的笑花越开越盛。

哥哥，你总算回来了。

轻扯缰绳，双腿一夹马腹，白马便依着主人的心意迎了过去。

车夫远远看到了有人纵马而来，眼中闪一警惕，将马车速度缓缓了，正要向一边上赶，在看清了马背上的少女后，便放弃了行动。

“怎么了？”许是察觉到了车速的改变，车内传来了家主的询问。

“夫人，是秦家四小姐。”如实回答，车厢内不出所料的传出阵阵轻笑，隐隐还能听以家主的调笑：“这小丫头，还真是有心人。”

秦清骑着马儿，来到车前，与车夫也是相熟的，点了点头，然后绕到车后，调了个头，来到车厢边，与车并行。

马车夫又正正经经的通报了一次。

一只带着点皱折的手，轻轻挑开了车窗帘子，妇人露出半个脸，虽然岁月无情的在她那较好的面容上留了痕迹，但那双透着智慧的眼却让她显得更加的有韵味。

“林姨。”秦清一见对方，忙在马背上抱拳行了礼，视线却有些不安分的往车厢里透。

“咳咳？”林语有些故意的轻轻一咳，果然那小丫头忙红着脸，忙收起了目光，在心中一笑：“你这丫头倒是消息灵通。”

又是心虚一笑，自从那天收到信后，她心心念念盼的就是今日，又忍不住想要向车内看，大半年不见，只靠着书信才能知道对方的情况，也不知道长途旅行的他是不是瘦了，终是敌不过思念，虽知这么做与礼不合，还是忍不住开了口：“不知，哥哥可好？”语罢，手握紧了缰绳。

过了一小会，那如同清泉般的声音才响起：“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似听到天籁一般，此时的秦清脸上只剩下略显痴迷的笑，全然没平日里那年少稳重的样子。

“哈哈，哈”林语发出一阵别有深意的笑，有些坏心眼的放下了窗帘子，任由那傻丫头，纵马并车而行。

俊美如玉雕般的面容上透出淡淡的红，浓迷半垂的睫毛下藏着如黑宝石般的眼，看不出喜怒却能从微微勾起的唇角猜出他此刻的心情。

进了城，不用多时，就到了林府，得到消息的管家带着人候在了门口。

车夫将车停稳，小厮马上将马凳摆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