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一时兴起想要给他挑一份生日礼物,却最终还是没有排上行程……
(续)
人性这种东西,我原以为早已丢失了,在参加母亲葬礼的时候,除了麻木并没有太多的感触。或许是因为她太过随性的性格,又或许是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对于注定会发生的事情,除了坦然的接受,我并不会选择其他的方式。可这次,或许,是我猜错了……
参加完这个孩子的葬礼——或许不应该叫他孩子了,虽然在我的印象中的他,仍是那个怯懦的寻求着温暖的小孩。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穆仲,直到死去都没有和我见过面的,我最后的亲人。感情这种东西,除了扰乱理智之外,没有太多的作用,所以,我以为尽了一个家人应尽的责任,一切就可以很简单的放下了。何况,我们之间并没有太多的亲情可言。
葬礼一结束,委托墓园的按照最高的标准打理他的坟墓,我就立刻离开了这个充斥着死亡记忆的地方——父亲和他都安葬在这里,母亲的骨灰洒进了大海,下次再来到这里,或许就是我长眠的时候了。回到了熟悉的工作环境中,虽然一如既往地生活着,却隐约觉得有什么变了。
大概,是因为这几年习惯了其他的助理,一时看到李健回来有些不对劲——每次看到李健,不可避免的就会想到这几年来他照看的人,想到这段时间,一路过商场就必然要下车去买的一份礼物。在计划中,属于他名下的所有东西,都是要第一时间处理掉的,可是当我回到那幢他从来都不愿回去的别墅,鬼使神差的将这一切都保留了下来,甚至,还追加了环宇影视投资部门的资金……
在死前,他曾出演了一部古代战争片的小角色,结识了那个在他死前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明星。从李健的回忆中,隐约也能推测出他对于这个行业的热衷。就算为了完成他的遗愿,也要让那个明星能够一帆风顺的在演艺道路上走下去,不是吗?
发觉房间已经堆满各种送给小孩的礼品后,我才恍然,在他死去的这段时间里,我竟然养成了这样一个糟糕的坏习惯——而且,这些礼物,都是送给十岁一下的小孩子才合适吧,我究竟是有着多么糟糕的社交技能?以前秘书寄给他的礼物,似乎被他塞满了整整一衣柜呢,明明一点都不喜欢,可每到生日的那天又会全部翻出来,堆在床上,抱着那些礼物入睡。听到李健说起这件事情,我竟然有些欣喜,随之而来的,却是难以言语的失落……
书房的抽屉里,一直摆放着一份关于他的资料,那是父亲临死前给我看的那份,那张照片是我所拥有的,唯一属于他的东西。我从未如此的怀念一个人的存在,或许,只是因为突然顿悟到了人活着是需要感情来维系的;又或者只是因为每次见到李健总会不自觉地询问起那个孩子的事情,所以渐渐的,习惯了每天都要幻想着他曾经的生活来度过。
每当因为工作而感到疲惫的时候,我就会从抽屉里拿出那张照片,摩挲着,看着那个灿烂的笑容,想象着如果能够填补在那些缺失的场景中,一切又会变得怎样。我想,我或许是有些着魔了——李健甚至因此提议找心理医生为我开导,被我拒绝了——这样的生活方式很不错,在想起他的时候,心里会觉得很温暖,就仿佛拥有了这世界最美好的一切,让人痴迷。
两年后,他看重的那个明星成为了国人夺得世界影帝的第一人,从此开始了在国外发展的道路。没有那个人的陪伴,他会感到寂寞的吧?听说,那个人每周都会去他的坟前探望他,虽然知道他们只是看上去有些暧昧的朋友关系,我的心中却有一种难以释怀的微妙占有欲——就好像被抢了玩伴的小孩,一个人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独自生着闷气。
我立刻着手开始将公司的总部搬回那个我应该称之为祖国的国家,在那个明星结束国内的行程之前,回到了属于父亲、我,和长眠在墓地的他,曾经的家。我住在了他的房间,没有改变这房间的任何一个事物,只是晚上睡在那里而已。这么空旷的地方,难怪他会不喜欢呢……
回到这里,我似乎又养成了一个新的习惯,那就是研究他这个极少住过的房间里,摆放着的每一件东西。虽然橱柜里的衣服和秘书购买的礼品占了一大半,还有一些连李健都说不上来的东西。电脑桌上很干净,那台电脑被他要求做了陪葬品,说是怕在黄泉路上太无聊,可以用电脑游戏来解解闷——李健曾经目睹过他玩游戏的全过程,那水平,有些惨不忍睹,嗯,大体程度就和我现在一样——这,大概就是徐家的遗传。
抽屉里摆着他曾经用过的每一个手机,手机上几乎都有着不少划痕,大概是因为平常用得太少,接电话的时候总会摔在地上;所以李健平常同一个手机型号都会买上几个颜色,方便他随时更换。手机的通讯录里,一开始只有李健一个人,慢慢地增加了几个一看昵称就知道是小混混的人,直到最后又变成了李健一人。没有出现那个明星的通讯记录让我觉得很意外,听李健说,从他认识那个明星开始,就没有再换过手机,他最后用的那个手机,还在那个明星的手里。
手机旁边,放着一个小铁盒,盒子里全是他从来不带出门的银行卡。李健说过,他习惯用他母亲留下来的那些零钱,其他时候都会让李健去处理,倒是给他参演的那个剧组开过两张支票,笔迹还不是他的。我好像渐渐地发现了他懒的本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床头柜里存放着他以前喝药的瓷碗,里面还残留着不少药渣,说是要用来纪念人生中度过的最难忘的时光。听说,他喝药虽然一直紧皱着眉头,可却从来没有抱怨过。一封只写了信封的信,收信人是她已经死去的母亲和我们的父亲;还有一排放得很整齐的,他绝对不会使用的男士香水,每一瓶都装在一个打开的礼盒里……数了数,礼盒正好有五个,如果是这些年来准备送我的生日礼物,倒是刚好。
虽然能有去墓地里探望过父亲,每次却是只敢远远地看着他埋葬的那个方向,反正他还有那个从未间断过,依旧每周坚持来陪伴他的明星;而我这个连面对现实的勇气都没有人,只适合远远地观望着……反正,他已经不在意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