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充容见这正是上眼药的好时候,便开口说道:“姐姐梦到这些害怕原是情有可原,只是姐姐也是饱读诗书的。姐姐忘了么?‘子不语怪力乱神’啊,况且明日皇上还要早朝呢。皇上,不如先到嫔妾那里歇下吧,不然明日可怎么好呢?”
陆才人正喝完那碗汤,这时清醒了些,忙摇头说道:“不像是梦!太真切了!皇上,惜儿见到正有几个小鬼从睦美人的床下钻出来,有的拿锤,有的拿斧,在睦美人身上敲敲打打!最可怕的是还有一个大鬼,拿了枚匕首在睦美人心口上扎呢!”
此时陆才人披头散发,满脸是泪,惜颜殿上空忽然传来夜枭的叫声。殿内诸人竟觉无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陆才人胆小成性,又素来与林黛黛有恶,故而在这件事上想来是不会说谎的。今日一开口便是这样骇人的事情,激的秦充容身边的绘莲打了一个冷战。
容景轩原不打算去秦充容那,只想好意安抚着陆才人,只是见她说的实在阴森。便起身披了件衣服说道:“才人昏了头了,朕先去充容那里歇下了。”秦充容一喜,忙要伺候容景轩去她房中。
眼见容景轩就要踏出去了,陆才人心一横,索性哭喊道:“惜儿不敢蒙骗皇上!求皇上去看一看,也许睦美人生病正与这个有关呢!”
这话实在放肆,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即便睦美人那里有古怪,也不是该让容景轩去管,以致身陷险境的。容景轩一只脚已经跨到房外了,偏又僵住了,回身说道:“那便依你的,朕去看看。”
秦充容心中也无限疑团——陆才人梦小鬼当真与她放的那个草人有关么?怎又会梦见林黛黛被小鬼敲打呢?她奉宜妃之命,安插了司棋去遂初堂,将草人钉在林黛黛床下,原是想陷害林黛黛的,那草人上头,并不是林黛黛的生辰八字啊,怎会是林黛黛遭殃?但秦充容又想,自己做这事断不会让旁人知道,不如现在就陪容景轩过去,找到那草人,索性今夜就让睦美人,一了百了!
秦充容忙躬身说道:“嫔妾不放心,还请皇上允嫔妾一起去遂初堂罢。”容景轩见推脱不过,只好带了秦充容与陆才人两个,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遂初堂去了。
到了遂初堂,竟并未有宫人出来迎接。宁寿宫花园本来人就少,天色又正是最黑的时候,不由让人觉得毛骨悚然,就连最胆大妄为的太监,也激出一身冷汗。
容景轩一进去,发现竟无太监守夜,只有一个竹华在睦美人身边,一手握着睦美人的手,正哀哀哭泣。看着林黛黛的脸色,竟比白日里看着还要差些,一行人闹出了这样大的动静,偏她还只能勉强睁开眼睛说一句:“圣上万安。”,竟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陆才人一见这样的场景,又憋不住哭了出来。
容景轩被她哭的心烦意乱,只能强自温柔的说:“病的这样重,怎么就只一个小宫女陪着?”林黛黛说道:“还有小钱子在给嫔妾煎药呢,竹华守着臣妾。旁的宫人白天也够累的,嫔妾便命他们先去歇着了。”
竹华哭着跪倒在地说:“我们小主成日是睡睡不好,醒也醒不来,一睡着便说有人在咬她便惊醒了,偏醒来了又说有人在她身上按着她的眼皮,睁眼也睁不开。求皇上让太医院院首来看看吧!”
容景轩听了她这样描述,心中已有五分怀疑陆才人所说是真,便开口说道:“先为你主子将衣服穿好,扶到外间坐一坐,朕有法子。”
竹华不解其意,却只好照做,又为林黛黛披上外衣,扶到外间的罗汉床上休息。容景轩一扬下巴,对着身后的莫怀德说:“搜。”莫怀德忙带着身后的小太监开始搜罗了起来,或是翻书架,或是打开妆匣。容景轩看着看着突然被气笑了:“蠢东西,去床下看看。”
莫怀德等太监都不蠢,早知道该去床底搜,但若真是搜了,岂不是承认宫里有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在作祟吗?故而谁都不敢去床底下,莫怀德见容景轩开了口,便亲自钻到床底下去了。
秦充容与明月心口俱是砰砰直跳,几个人都在静静地等着莫怀德。不一会功夫,莫怀德又匆匆从床底下钻出来,仿佛被吓得屁滚尿流似的,也不敢出声,只慌张的将一个物件举过头顶给容景轩看。
秦充容与陆才人心口俱是一松,暗暗透出喜色来——那东西正是扎了针的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