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仗又行了一阵便到了南苑,下午先是安顿了一番。容景轩第一日来南苑,自然该与皇后同住,林黛黛便未想着侍寝之事。一安置好,林黛黛便走出住所去透透气,随后发现宜妃所言非虚。南苑水草丰美、野逸开阔,是她从前从未见过的景色,更奇的是她还在林间隐约见到了什么动物。小钱子今次也跟来了,不由笑说道:“主子运气真好,这是麋鹿,平日还要用网赶到一处才见得着,今日就在这林间站着。”
她与小钱子、竹华在这草原间一时什么烦恼都忘却,什么心思都抛开,只说说笑笑。忽有一个小太监拿着一个托盘走了过来,托盘里装着正是一套护卫所用的铠甲。那小太监将身子弯下,头埋得低低的说道:“皇上命奴才送这套铠甲来,说主子若是想的话,明日也可上场一试。”林黛黛忙使小钱子接过那铠甲,又赏了那太监。
一时竹华兴奋异常:“主子咱们赶紧回去换上试试!骑马行猎多阔气啊!”小钱子则没有竹华那么兴奋:“奴才想着主子从前想来连骑马都不会,不然明日还是算了吧。”林黛黛自己心下一时也极兴奋,她在现代也跟着白富美同学蹭过马术俱乐部,但那只是骑马遛遛罢了。正经骑马行猎,何等有趣呢!
这热情岂是小钱子一泼冷水浇的熄的,她眼睛一转:“不,我可以去找庆妃要一匹温顺的母马来骑,那样想来就无碍了!”她对威风赫赫的骑马的渴望战胜了一切,甚至打算厚着脸皮去求相交不深的庆妃。小钱子见她兴致高涨,一时也无法,想着庆妃自然会打消她这不切实际的念头,便也随她去了。
到了庆妃那里,却见庆妃也在试一套戎装。庆妃身材高挑,肤色又不像寻常女子一意求白,仿佛天生就该穿这戎装一般。林黛黛一时有些看痴了,还是庆妃问她话这才醒过神来。庆妃听她想要一匹温顺母马,一时竟有些迟疑:“并不是我小气,只是再温顺的马也是有性子的。你从前又没有骑过马……”
林黛黛此时一腔热血,又死乞白赖的求了庆妃好久,庆妃这才无可奈何的带着林黛黛去了马厩,选了一匹最温顺的马对她说:“这马平日里性子最好,只是同样的,胆子也最小,你明日切不要接近什么雕、豹一类的东西!”林黛黛笑着说:“遇见了跑都来不及了,接近它们做什么。”庆妃见她不以为意的样子反而有些上心:“依我说陛下便不该给你这身铠甲,你就该同皇后娘娘她们一齐坐在台上看……”
林黛黛早欢天喜地的跑回去准备换上那身铠甲了。
回到屋里将铠甲换上,大小正合宜,竹华见了也很欢喜:“这衣服倒是很合身,就是略有点怪味儿。”林黛黛细细闻了下:“有么?我怎么闻不出来?”小钱子在一旁看着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偏又说不出来。
第二日林黛黛便先假托身子不适,不去观礼,再悄悄换上这身衣服,又牵上那匹母马,也混到狩猎大军中去了。她自己骑技不佳,便只远远的站在围猎大队的最外围。皇家秋狝除了皇室外都还有万千才俊参加,所以见生人不难,见熟人才难,一时也没有人疑心她。
她只看见容景轩站在万人中央,骑得是一匹矫健的黑马,看起来正是一匹神骏。离得最近的乃是一匹红马,正是昨日所见的胭脂,想来红马上的人就是庆妃了。容景轩并不如永宁侯一般俊美逼人,但却自有一股男儿英姿,即便在千万人之中,他也是最有气魄的那一个。
林黛黛心中一时又骄傲又酸涩,喉咙竟不自觉发出一声呜咽。站在她旁边的武将看了,笑着用鞭柄点了点她的头盔:“小矮子,你也忒多愁善感了罢!还是个男人!”
林黛黛心中不忿的想:我本来就是女人。
容景轩先是检阅了一回围猎官兵,又说了些:“如今天下太平、家给人足”、“男儿自当弓不虚发、箭不妄中”之类的套话,便率先向前方发了一箭,宣布围猎开始。他的箭一离弦,远处便有长号和觱篥声传来,双腿一夹马腹向前奔去。那些王公贵族、各路官兵,也各个箭上弦,剑出鞘。一时间战马驰骋、战声喧天。
林黛黛从未想过竟是这样激烈的场面,她骑的母马早骇的不行,只是一时也只能随大流朝前方奔去。她与她的马此时不过是被人流裹夹着朝前,因怕被人弓箭误伤,她只一个劲往人烟稀少处走。
及至了一片疏林,她才算松一口气,她并不懂射猎,弓箭于她不过是摆设罢了。方才那马虽然跑的不快,却也将她的小腹颠的隐隐生疼,此时她只想看能不能抓到一只什么温顺动物,就赶快回去。
正这样想着,她身下的马忽然紧张的打起了响鼻。林黛黛伸手抚了抚它脖上的鬓毛,却完全没有安抚到它,反而它紧张到将前蹄都扬了起来。林黛黛死命拉住缰绳才没有掉下去:“喂!大小是匹马,胆子大些好么!”她正这样说着,忽然听见“唧唧”的声音从身后那片林子传来,这叫声莫不是画眉?林黛黛忙欣喜地转身去看——
一只受伤的花豹,正从那片疏林中匍匐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