竑儿听了迟疑的伸出肥嘟嘟的小手,犹豫了半晌,突然便笑了,露出了才长出的六颗牙齿和粉嫩牙床,接着便坚定的拿了一本书。饶是为了照顾孩子,那一本书被做的小小的,竑儿也不怎么拿得动。
阿丑见了忙欢欢喜喜从弟弟手里接过,然后高兴道:“弟弟,还要选两个!”竑儿在乳母的牵引下又去选,左挑右选又捡了一方墨,想来他是很喜欢那方墨的,这时也不肯松手,只努力攥在手里。最后拿了个玉扇坠,这次低头看着手里的玉扇坠犹豫了半晌,最后又递给了阿丑——原来是送给姐姐的。
至此所有人的心终于放下,先由皇后绽开了笑:“好弟弟,还知道疼姐姐!”皇后一笑,众人如何敢不开怀?一时也都随着笑了。只阿丑一个人闷闷不乐:“怎么选了书还选墨呢?弟弟莫不是要变成个书呆子?”容景轩听了这话一时笑喷:“要弟弟像你一样,介日里撩猫逗狗、不学无术不成?”一众妃嫔忙也凑趣的跟着笑。阿丑自然知道是在笑她,倒也不恼,只朝容景轩吐了吐舌头。
竑儿选了三次都没选上那个印玺,且挑的东西都不出奇,如此林黛黛的嫌疑倒是轻了些。容景轩面上的阴郁也消散了些,林黛黛看着容景轩由怒转喜,心中反而竟是说不出的烦闷与厌弃——究竟怎样,怎样才能让这个男人信她不疑她?
后妃们在那正热闹着呢——容景轩当即赐无量寿佛一尊、青玉灵芝如意等物件,皇后所赐更显慈母情怀:象牙花囊、绵夹单衣和鞋袜等物。旁的妃子自也不能吝啬,一时如意、鞋袜、玉器与银匙等将红漆盘堆得满满的。
倒是竑儿期待的看看乳母又看看林黛黛渐不耐烦了,眼看要哭出来。乳母忙将竑儿抱到一旁好生安抚,帝后等自也到自己座上好生安坐。
坐在上首的皇后安然微笑,耳目却片刻不曾懈怠,不过片刻就有宫女凑到她耳边轻声道:“奴婢看见乳母将六皇子抱到僻静处,然后喂了点什么,奴婢看着,倒像是麦芽糖粉呢。”
一旁容景轩见有宫女对皇后说话,不由关切的伸手抚住皇后的手:“怎么?还有宫务要料理不成?”皇后的笑容更是柔和了几分:“并不是,臣妾只是心里想着,该晋一晋和昭仪的位分了。”
宫里不成文的规矩便是宫嫔怀孕、产子都是晋位分的好时机,偏林黛黛没赶上好时机。怀孕时战火初燃,生子时太子又薨了,如今皇子都周岁了,偏时机不赶巧,帝后才祭过太子呢,宫内也无人去触这个霉头。
容景轩不成想竟是皇后主动提出晋林黛黛位分这一事,一时不由迟疑道:“这……是否不妥?”皇后其实对容景轩摸得透透的,前几年不过是自觉终身有靠才对容景轩略松了心。她早知容景轩恐怕不单想晋林黛黛位分,就连清才人的位分恐怕也想晋一晋吧。
毕竟他在前朝已经重赏了永宁侯,在后宫里想也不愿薄待了永宁侯的亲妹子。如今一年过去了,也不曾提要晋清才人位分,也算是他在她身上尽了心吧!
皇后想到此处不知怎么,心反而紧紧皱成一团,旋即强笑道:“按说贺兰丞相的嫡孙女儿,一个水灵灵的姑娘在宫里只当个才人,委实说不过去。”容景轩听到此处默然不语,皇后忖度着又说道:“何况当时她在后宫里头也算是立了功呢。”这便是指清才人拼着将蕴靖从宜妃那里抢下来的事。
皇后深吸一口气:“依臣妾看,清才人非但要晋位分,还得晋高些才好,这次不如晋到嫔如何?只这样封号便要换了,清嫔,听着也忒怪了!”说着仿佛又被自己逗笑了似的。
容景轩倒觉看出皇后心中的苦,不由摩挲着她的手道:“不想笑就不必笑了,在朕面前,何苦这样委屈着自己呢?”
下头的妃嫔看着是个人乐个人的,其实各个耳聪目明,看到这一幕一时心头都在发酸。林黛黛只竭力漠然垂下眼睛,低头又给阿丑夹了一箸菜。
另一旁庆妃见方才竑儿抓周连选三件无关痛痒的物件之后,就沉寂了下来。只用乌沉的眼睛四下看着,这次她离明才人与蕴靖等倒是很近。见蕴靖吃东西时狼吞虎咽的样子一时觉得有趣,不由多看两眼。
正巧这时蕴靖伸长了手臂去夹案上离得远些的一道青虾卷汆,倒露出了身上穿的衷里衣的袖口来。
蕴靖外头穿的蓝江绸单袍倒是体体面面,只是庆妃眼尖,见到蕴靖身着的衷里衣的袖子不仅长了一截,且分明已经抽丝了。
庆妃面上不由露出一丝笑,深深饮了一口杯中的玉泉酒,旋即笑着对自己轻道:“内府局那群欺软怕硬的狗杀才,真真是该杀,该杀。”
作者有话要说:说回来!就真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