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越,我也不想哦。”苏瑾暖融融贴了上来,在碧城耳畔小小声笑,“听说,那个皇帝登基后都不曾近女色,爹爹说好男儿不好女色就是好男儿,长耳朵的兔子,红眼睛,挑男人要挑像他一样的文武双全上得厅堂下得东床的,霸气!”
“…………”
碧城花了好大力气去分辨她两个“好男儿”,艰涩地看着一脸贼笑的苏瑾欲言又止:苏瑾的丞相爹……到底是怎样的角色??
苏瑾眉飞色舞:“小越呀,我……”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扬起的手顿了顿,脸色一瞬间狰狞起来……好久,她才小心喘了口气。
碧城微微一怔,在她收回手之前拽住了她的手腕,皱眉。
“你身上……有伤?”
苏瑾瞪圆了眼,慌忙摇头。她神色紧张地四处张望,最后目光落到离得最近的木雅身上,略略思索,果断扯了碧城的手拖拽离开。
“你……”
“嘘——”
“你晚上究竟是去……”
“嘘!!!”
“……”
苏瑾的手心出了汗,黏糊糊的。碧城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苏瑾捂住了嘴巴——
她说:“你别说出去,下月月圆之夜就带你去哦。”
“……”
月圆之夜,还有三日。
在月圆之前那一夜,就是朝凤乐府女姬们最重要的日子。那一日天未明,所有的一切都还在沉睡,忽而有一声尖锐的嗓音划破晨曦的雾霾——
所有人顷刻间惊醒!
整个朝凤乐府片刻之间灯火通明,数不清的人来来回回急促地奔跑,府中所有的守备被聚集了起来——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司舞幼徒的院落也被一队守备前后包抄堵得水泄不通,几个幼徒想要出门,却雪亮的刀刃阻拦——
屋外,月亮还没有下山,晨曦的微光只露出一点点。碧城趴在窗口看着外头的变故,心乱如麻。
苏瑾,她还没有回来。
天色终于转亮,所有的幼徒被聚集到了前院中,被执事老婢挨个儿确认。
碧城站在最后,稍稍拖延了些时辰,可是却也不能改变什么。终于,老婢还是来到了她身前,她浑浊的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问:“苏瑾呢?”
“她……”碧城心里慌乱,沉思片刻道,“苏瑾昨夜去练舞未归,也许在舞殿睡着了。”
“舞殿?”老婢冷笑,“今日舞殿发生什么,你可知道?”
“我……不知道。”
“小丫头,姐妹情深不是用在这种歪处的,你如果老实讲苏瑾去了哪里,恒姨还可以绕你责罚。”
恒姨脸上的神色是全然的认真,没有一丝言笑的意思。
碧城敛眉低头,沉静道:“恒姨,苏瑾确实是去练舞了。是否舞殿倒是我猜的。请明断。”
“好……不老实讲就不讲,你!跟我去舞殿!”
她话音刚落,就有两个守卫一左一右拽住了碧城的手。碧城狠狠挣扎却无济于事,最后只得屈从。
舞殿里,已经聚集了许多人。各式各样的装束显示着他们的身份,从守卫到一二三等司舞司乐,还有打杂的司花,他们熙熙攘攘把整个舞殿围得水泄不通,却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整个舞殿安静得让人惊心。
碧城被两个守卫押解入了舞殿,穿过层层人群,终于抵达了舞殿的正中央。
她脚步小,被两个守卫推得走得踉踉跄跄,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个司舞身上,正要抬头道歉,却发现那个司舞的眼里空洞,没有一丝情绪,竟像是木头一样看着前方。
碧城狐疑地顺着她的目光朝舞殿中心望去,却在一瞬间陡然僵直了身子!
舞殿中央,是一群……色惨斑斓的……尸身。
她们身着这颜色各异的衣裳,每一个都佩戴着精致的配饰,细致到指甲上的蔻丹精巧美丽。可是即使装扮巧夺天工,也丝毫遮挡不了她们青灰色的脸。
碧城惊骇地想要退后,却被守卫死死拽住了双臂,只得瞪大眼睛茫然看着殿上的尸身——
……一十五人……
今日是宫选之日,没有身着司舞统一的服饰,说明他们是……一等司舞和司乐。百里挑一方为朝凤乐府女姬,千里挑一才能入一等,这十五人……
“大人,有人看到往井里投毒的是个孩童。老婢查探了幼徒院落,发现只有个叫苏瑾的丫头不见了踪影,便把她同房的人带来了。她言辞闪烁,不像是老实的模样,大人是亲自审还是老婢代劳?”
审?
碧城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许多记忆,明明早就不是同一个身体,可身上那些受过刑的地方却活生生痛了起来。
就在不远处,尹陵静静站着,雪白的衣袍,眉目间罕见地没了笑意。
“小越。”他轻道,“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