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城僵直着身体,最终却并没有强行突破重围。这天下终究名义上还是楚家的,她如果想走,宫中没有人可以阻拦,只是这一宫的生命或许就因为她的一时意气就消耗殆尽了。
“起来吧。”她轻道。
“皇后……”宫婢怯生生抬头。
“本宫有些不舒服,去请沈御医过来紫阙宫。”
“是。”宫婢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半盏茶的功夫之后,沈御医带着他的药箱到了紫阙宫。彼时碧城正在梳妆,沈御医规规矩矩跪在殿上躬身起来像一只乌龟,根本没有出现在镜子中。等到她彻底梳妆完毕,才发现紫阙宫中多了一个身影,不由想笑。
“沈御医是不知道是不是道一句‘拜见皇后’,所以干脆闷声不响?”
沈御医的头埋得更低。
碧城笑了:“本宫拜托沈御医的事情可有眉目?”
沈御医道:“陛下已经同意张贴榜文,举国上下征召神医。”
“他同意?”碧城略微诧异。本来她这举国征医也不过是一试,主要是想让宫闱上下知晓罢了,没想到谢则容居然真会同意。以他的才智,该猜得透她想要做什么,怎么会纵容?
沈御医道:“是,再有三日,燕晗名医即将汇聚一堂,为皇后诊治。”
三日。
也就是说,软禁的时限也是三日。谢则容要有什么举动也必将在这三日之内完成,他根本不惧怕她在这三日之内会有什么举措,才明知她举国征医却并不惊惶阻止,反而听之任之。
“你……明明并无伤口,为何要……”沈御医迟疑开口。
碧城眯着眼轻道:“可是皇后有疤痕啊。”
“你想……你想……”沈御医惊惶地坐在了地上。
碧城冷眼看着他,倏地笑了:“是,我想广告天下,取而代之。”
不破则不利,剑走偏锋之局,她本来就是想让越歆真正地替代楚碧城。既然这一道疤痕是越歆最大的破绽,与其藏着成为谢则容的一柄冷箭,不如由她自己来折断它。
谢则容是踏着黄昏的最后一缕斜阳步入的紫阙宫,彼时碧城正缩在院中一张软榻里,树下花影摇曳,在她的脸上投射下几个斑斑驳驳的印记。他的脚步微顿,无声地遣退了打算禀报的宫人,放轻了脚步来到她身旁,看着她的睡颜微微笑了笑,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在他身后的宫人手里捧着今日要批的奏折,他朝宫人招招手,让宫人把笔墨纸砚铺在了她身旁的石桌上,展开了一份份批阅,等到十余份奏折后,花下安眠的人睁开了眼睛。
“醒了?”他眉目温和,“我记得你之前并无在黄昏前午睡的习惯,今日是身体不适?”
碧城的神思还有些混沌,闭了闭眼睛,淡道:“不睡,还能做什么?”
谢则容一怔,道:“听说你今日宣了沈御医。”
碧城皱眉下了榻,踏着软绵绵的步伐回寝宫。与谢则容对话需要带十成十的心眼,她本就不是工于心计之人,在这三日之中当然是少说少错为上策。赶不走,她只能自己走。
“你不好奇苏瑾现况如何么?”身后,是谢则容的声音。
碧城停下了脚步。
一刻钟后,碧城终于还是见到了苏瑾。
距离上一次司律府大乱已经有一段时日,苏瑾一直没有消息。她曾经悄悄命人查访过,唯一得到的消息都是“苏相余孽已经清剿干净”,对于苏瑾生死似乎没有人知晓。她早该想到的,是谢则容偷偷把她藏了起来。
这是宫里面最偏远的院落,它并不破旧,却因为距离皇帝寝宫实在是太远,自古就是被所有嫔妃嫌弃的所在。故而这里虽不是冷宫,却常常被后宫中戏称为冷宫。她倒的确没有想过,谢则容并没有把苏瑾看押入牢,反而是安置在了这儿。
碧城站在谢则容身旁,通过这院落中一扇小门看见了久违的苏瑾:她身上的狼狈已经所剩不多,衣着华贵,身旁是几个宫婢端着各色的点心候着,俨然又是当年横行无忌的瑾妃模样。她应该是恢复得很好,那张轮椅被丢到了颇远的地方,她扶着院中一束藤萝慢慢地前行着,走一会儿,放一会儿,不一会儿就走出了很远的距离。
看来,苏瑾过得还不错。
碧城悄悄在心底松了一口气,却听见谢则容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他说:“苏相是因为谋逆而被当庭击杀,她只知其一,却并不知道苏相当日是被她的好姐妹下令,被她的好先生亲手了结的。你猜,她若是知道了,还会不会认你这好姐妹?”
“你……”碧城猛然回头,对上的是谢则容诡异的脸。
他在笑,目光却森然。他说:“全族皆为楚氏诛杀,如此算来,我与她倒是同病相怜。”
碧城冷道:“你做了什么?”
谢则容低笑:“孤没做什么,只是把当日庭上发生之所有一五一十告知了她。”
“你!”
“越歆,你为什么不试试呢,看看她是否还能待你如往昔?”
作者有话要说:-。-嘿嘿,更新!
发现现在白天几乎没人留言呀,妹纸们莫非。。全部去做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