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想要拒绝的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还在担心什么呢?就算自己再小心,过不了几日怕也要原形毕露了吧。
于是他伸手自己解下沾了夜露的披风,笑道:“正有此意。”
茶水端上来,配了三五个热好的小菜,一小碗粳米饭一碗糙米粥,粥是胤禛让刘瑾专门嘱咐厨房为胤禩准备的。
胤禩刚坐下,胤禛已经自己夹了筷子羊肝慢慢嚼着。胤禩原本没什么胃口,但见胤禛胃口还好,也觉得腹中空了几分,便一道执起箸,捡了一枚小奶饼送入嘴里。
胤禛慢慢吃着,看老八也用了几筷子,心里越发开怀。他想着,老八自己怕是还没发觉,他的心已经开始向着自己了,这次来,正好把自己的思量同他说说,也不怕他多心。
胤禛抬起头,正要说话,便看见胤禩也一双直勾勾的眼睛看着自己。
“四哥……”他先开了口。
胤禛像是预感到了些东西,停了箸,温和地看向弟弟。
胤禩迟疑了一下,慢慢说:“今日乌日娜金劝我,若能走动得了,还是回京城得好。”
胤禛没接腔,他当然知道老八不可能同意,于是给了弟弟足够的纠结时间。
胤禩隔了很久才下了决心,用更低的声音说:“四哥可有什么法子,让乌日娜金回去么?这样下去,我怕总有一日会……”
胤禛心里翻腾了一下,觉得两个人一起合力做坏事琢磨坏主意的滋味太有意思了。老八想阴他福晋却欲言又止不老实的模样真是憋得慌,让他忍不住装作为难的样子说:“这事我的确在想,只是她近半年不见你,已是说不过去,我纵使想让她回去,却寻不出道理来。”
胤禩哪里不明白四哥这是故意拿乔呢,他却难得配合着做出愁苦状,凝眉道:“也罢,生死有命,便是回去也是不惧的,四哥不是说过,船到桥头自然直么。”
胤禛瞪眼:“爷可没说过。”
胤禩不甘示弱:“四哥说过让我万事不操心的。”
胤禛心头一下子就甜了,他小心问:“……你便信了?”
胤禩的眼睛慢慢透露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奈,像是在说“我不信,又能怎样”。
胤禛看得有点惊心,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上一辈子的事情,他曾经一直恨老八那个时候不信自己的招抚,恨他当面做人背后搞鬼,恨他懒惰不赴,可是现在看来,他当时或许真有很多的无奈。这辈子这样掏心掏肺地待他,仍替不了许多事。
想到这里,胤禛也失了胃口、没了逗弄的心思,改说正事:“你既然信四哥,四哥也不欺你。下午时候我便同刘瑾说了这事,只是师出无名却不好办。”有种掰直我
胤禩不插言,亦不露神色。
胤禛:“你知道,她是奉了皇命来侍疾的,这之前宗室早已不满皇父对你的处置,她真要坚持你回京养病,除了太医谁也拦不住。”
胤禩的眉毛动了一动:“四哥的意思是让刘瑾出面?”
胤禛却摇头:“刘瑾还不够分量,如果让皇父遣了刘声芳以外的太医来,保不住要出事。上次的手段用一次还行,多了难免漏出端倪。”
胤禩抿了嘴:“那……?”
胤禛咬了咬牙,问:“你知道当年远去西藏之前,皇父曾有意让我南下赈灾。我知道查珂珲是太子的人,皇父明知我与太子昔日龌蹉,却下旨让我出行,你知我是怎样推过的?”
胤禩眉头拧得更紧,仿佛已然从这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中剥离了哥哥想说的话。
果然,胤禛缓缓道:“诈寒疾。”
胤禩晃了晃神,似乎已然顺着这三个字往下想。
胤禛觉得自己等了足够久,久得他忍不住试探:“老八,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
“不可。”胤禩却忽然被惊动一般抬头,目光锐利直视胤禛:“四哥不可让他们对我府里的大格格动手,她是庶出,却也是爱新觉罗氏的格格!”
胤禛心中一突,他其实觉得一个庶出的大格格不足以撼动博尔济吉特氏的决心,但若是她亲生的弘旺就不一样了。更何况孩子年纪小,长途奔波,要做手脚也容易,最后还能给这个女人扣上一个护嗣不利的帽子。
但胤禩的语气,让他不能继续诱导下去。
胤禩大约是觉得自己方才应对的语气有些过了,略略缓和口气说:“四哥,我知你在替弟弟操心,但弟弟就这一子一女,我……于心不忍。”
胤禛在心里吐槽一番“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大局者可弃小利”,“凡做大事者焉能妇人之仁”,但他的目光仍然柔和下来。
这便是老八啊。
不管世事变迁,世易时移,他总是对身边的人心软。
只要是他愿意放进心里的人,他总是恨不下心。
作者有话要说:周更党来了,周末去外地出差,大约不会带电脑在身上了,太重不过无存文党可以在飞机上构思剧情无压力
晚点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