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好含糊道:“刘声芳不让你操心琐事,你想这些做什么?皇父要怎么想也不是你我能横加干预的,何必自寻烦恼?”
胤禩直接戳破他:“四哥不愿提,看来是已有腹稿了。”
胤禛见胤禩非要刨根问底,只得透露半分:“不过一个‘忍’字,早年一个‘喜怒无常’的考语,至今还悬在头顶,此刻便是有什么意动,也是水下摸鱼罢了。皇父那边,不若顺其自然。”
胤禩沉吟许久,方道:“四哥,前番老九来探病时,也顺带携了李煦送的礼来,还说皇父日前书信里提及年事见高,对诸子越发不满。”
胤禛一愣,面上陡然转沉。这番话没头没尾,但意思却是告诉自己:李煦,或者江宁织造已经向老八投了诚,并且愿意将皇帝的意思透露出来,以示诚意。
他没来由地不快,语气也算不得好:“你还在见这些人?”
胤禩眼睛半眯着,不为胤禛语气里的斥责之意所动,笑道:“总要有人去做,横竖做不做都是一个申斥,索性做实了结党之罪。再不济,皇父真要办了弟弟,也好歹有人求情。”
胤禛不快:“我也替你求过情。”
胤禩懒得多说,只道:“我只告诉四哥,这个人或许能用,毕竟皇父待曹家与李家格外不同,江宁织造的官阶放在那儿,也有几分分量。”
胤禛却嗤笑道:“平日见你聪明,今日却是个傻的。谁都知道江宁织造位高权重,上面的人如何不会忌惮他们结党?真要拉拢,也不该是这样只需锦上添花的人,须知他们帮了你,恐怕也需你割肉才还得了这个情。”
胤禩斜眼看他:“看来四哥果真有了更好的人选。”
胤禩得意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给老八交个底。他故作神秘道:“是有个人选,他手握兵权,却不打眼。”
胤禩原本还在猜想是不是年羹尧,但听胤禛说不打眼又不确定。
年初年羹尧升任四川巡抚之后有人鲜花着锦一般,再加上上回胤禟暗示老爷子大有可能将年羹尧的妹妹指给胤禛做侧福晋,是人便知年氏一脉前程万里,说不准又是下一个炙手可热的佟家。
胤禛觉得自己也该投桃报李,也不再卖关子,拉起弟弟的手翻出手心,以指代笔写了一个“隆”字。
胤禩凝眉想了好一会儿,才惊讶道:“隆科多?佟家?”
胤禛自然知晓胤禩的惊讶从何而来,只是他不能一次点破,这样显得自己无所不知,却容易让人觉得他凡事尽在掌握生起戒备之心。于是他配合着胤禩做了一个表情,反问:“怎的这样表情?这个人有何不妥?”
胤禩疑惑道:“不瞒四哥,佟国维与阿灵阿两个……”早已暗示于他,佟氏一族供他驱使。
胤禛假意沉吟,接着笑得高深莫测,俨然一个神棍:“这才是佟国维老谋深算之处,他与阿灵阿明着投靠了你,但却暗中让儿子佯装不受重视几番接近于我,其意自明。”
胤禩思忖良久,忽然释然一笑,往后靠过去:“趋利避害,世人本性罢了。”
胤禛见老八一点即通,并无患得患失,便知他要么是并不在意此等小人,要么是果真将自己视为一体,因而不分你我。他心中喜悦,忙不急表白道:“你瞧,那些赶着讨好你的人,不过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便是皇父也只爱懵懂幼童,但凡成年的儿子哪个不小心行事步步惊心?也就我待你真心实意,连谁是我的人都不瞒着。”
胤禩:………爷不是也没藏私么。
还好胤禛意在表白,并不指望胤禩发表感言,只说了几句就转了话题:“你说得久错过了晚食,我让奴才们熬了粥汤,咱们一道用一些?”
胤禩肚子里揣着货,一听说吃的果真觉得饿,毫不客气开口道:“要多放些石蜜。”
胤禛听了难免嘴角抽搐,老八这一胎怀上之后口味大变,害他跟着吃了一大堆甜食。
白晋推荐来的洋人大夫是小弗朗机人,跟着白晋取了同一个姓,自称白瑞,虽是教士但研习医术多年,因为出海辗转之顾,对于外伤也算有些经验。
白瑞只带了一个小仆而来,一路也是静悄悄避着外人,想来是胤禛胤禟合力联手的缘故,事情做得天衣无缝。
白瑞心思单纯,到了别庄并不打探,一心只替胤禩医治膝盖伤处。这类伤于他而言并不少见,既然内有腐肉脓疮,就免不了要切开口子放了脓血再行敷药。一番讲解听得高明直接晕厥倒地,便是胤禛胤禩二人早有准备也觉胃部翻涌。
胤禛看着白瑞一副磨刀霍霍不知者无畏的神情便觉无法忍受,私底下再度苦劝胤禩再三斟酌。
胤禩这次铁了心,催着白瑞早些下手动刀,以免拖延时日伤患处越发难医。
胤禛满腹委屈,躲起来对着苏培盛唠叨好几次,最后还是撑着全程围观白瑞所说的手术过程——总要有个靠得住的人在老八背后扶着他,让他疼得厉害的时候能靠一靠不是?
正正是应了时下人最爱传唱的那句词:情到深处无怨尤。
作者有话要说:小弗朗机-旧时葡萄牙的称谓,这里出现的传教士除了白晋确有其人,其他的不见得靠谱。
这一章挺肥的,暂时不放小剧场了。前面甜蜜的斗嘴,互相交底,后面总算嗖嗖嗖了一丢丢,还需努力。
四哥八哥的关系再进一步了,不仅仅是孩儿他爹孩儿他妈,现在连政治底牌也都露了,下一步就可以手拉手来篡位对不?
这一章甜不甜?我感觉我的状态药肥来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