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就这样生生被掐断,安君轩有些不满地皱起眉,门外却是一张笑颜如花的面。
“怎么这么久才应门,”不请自来的身影,带着让人难以捉摸的语气,“还以为你把人带回来了呢。”
挑眉间是不屑的笑容,反身坐下,正视中是女子冷峻的面,“你怎么来了。”
那处倒也只是笑笑,原本清透的容颜上不知为何却是层层阴霾,“逃离魔屋回娘家了呗。”
这话或是无奈,或是带着几分恨意。
“都这么大的人了,”卓然是心疼的语气,他抬起头,却猛然遇见她颈的痕,“怎么回事?”
“能怎么回事?”反问中是自欺欺人的笑意,“该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眯起眼,一双眸子里是深邃地叫人无法捉摸的情愫,“进展顺利。”
“是么?”对面人低下头,忽然是笑出声来,“还以为是什么忠贞烈女,也不过如此而已。”
“子轩,”终是忍不住开了口,眼神里是疑惑,是不解,“这样做真的有意义么?”
“怎么没有?”几近是咆哮地开了口,本是眉清目秀的面上闪现的是悲从中来的恨意,“只有对她死心,秦之才会一心一意地待我。”是愠怒下的字字顿句,或是满腹委然生出的无限悲情,“当然了,你也不是可以趁机玩上一把?”
面前人的激昂此刻却是叫人心痛的悲怀,安君轩低下头,却依旧是好生挤出了句子,“你怎么知道她走了,便不会再有第二、第三个她?”
似是被戳到痛处的沉默,而后又是濒临极限的爆发,“他现在这样全是因为他,是因为他想她、念她,才会找出如此多的借口来替代他。”
略是无奈地低下头,安君轩自知无力再阻,便只好顺从地应着面前人的愤然。
“哥,你要知道,即使不是我,即使不是爸爸,”刻意间是强调的暂缓,“你若对她动了心,你也该知道她将承受多少的尖酸刻薄。”
猛是想起那日她的满腹委屈,想起那个独自蹲坐在街头放声大哭的样子,心头的疼痛如触电般丝丝作响,男人下意识地点点头,尽管早已是迷失了方向,“我知道。”
深吸一口气下忽然柔和的音调,似是回了那时女子的娇嗔,却不尽然,“有时候,连我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迷人,”或是嫉恨、或是望尘莫及的悲哀,“只是哥,她于我而言,始终是种威胁。”
这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只会躲在身后哭闹的妹妹了。安君轩生生望着面前人滚落的一片,这是满面浸透的撕心裂肺和情*爱的不堪。
“我懂,”低沉的声线里或无奈、或慈爱,“子轩,你是我唯一想要保护的人。”
明月皎洁。而后,泪如雨下。
安子轩早已是不记得那些个从前的细枝末节,记得的只是母亲临走时淡然一句,“要听哥哥话,子轩。”
自此,沦为前室遗孤的兄妹便在不知觉中受尽冷眼嘲讽。这个满面胭脂粉末的女子,带着满身的风尘气,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进驻了这座曾满是欢声笑语的屋子。
她佯装为和,背地里却将他们的玩具丢去送了人,将母亲亲手缝制的衣裤一一毁坏。
她又怎会不记得,那一日,她当着自己的面,就这样生生将母亲留下那个娃娃熊一撕为二。
就这样日复一日。而如今,这个在那从前的从前,曾经受尽j□j的女儿,也终是在过尽千帆后一触即发。
她不恨流火,怪只怪流火同秦之的藕断丝连。
她不想,可是父亲派来的私家侦探却将那一处从前的点滴查得滴水不漏。
“这样的女婿我是绝不会认的。”如同那日驱逐母亲一般的冰冷语调,是叫人心寒的字句,却是为生而无力反抗的境地。
“不用你管,我自己会处理。”女子的执坳是叫人难以遏制的倔强。
早已是白发苍苍的老者竟是有些不知所措地乱了阵脚,“子轩,爸爸只是不想让你受到伤害。”
“爸爸?”轻蔑的话语间满是嘲讽,“从你为了那个女人做出这一切开始,我便早已与你划清界限。若不为生计,我绝不用为难自己再喊你一声‘爸爸’。”
“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这是个研尽商场的老奸巨猾,怎又能容忍儿女这番肆虐,“三个月内你若想不出对策那就休怪我六亲不认,替你出面平了这个人。”
是威胁,还是父爱,怕是连那说话人自己也未必得以分清。
衣衫上存留的是流火留下的清雅香气,宛若扶摇直上的藤蔓般生根心底。
安君轩一把站起身,极尽温柔地将面前人拥进怀里,“子轩。即使全世界都不要你,也还有我,站在你这边。”
血浓于水,至亲不待。
而安子轩亦永远也不会知道,在那个遥远而又古老的午后,当她嚎啕大哭地扑进原以为就这样离开的哥哥的怀抱时,十字路口的大槐树下,还有一双隐匿的瞳眸。
“爷爷,他说过他没有家。”女孩面露困惑地抬起头,话语里无不是惊异的语调, “那这是谁?”
“那是他唯一想要挺身而出的理由罢,”老人背过身,转而握住那处小小的手掌,“流火,回家了。”
“可是他说,”嘟哝的小嘴上说着的或是如微风般轻拂过的誓言,“我才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子。”
夏日午后,骄阳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