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身孕,还不知节制,说出去真是丢死脸的事,”面色苍老的医师是如自言自语地絮叨着,却是羞红了女子那一处的绯面,“行了,没什么大事,就是动了胎气。房事什么的,以后别做了。”抬头望着安宗山的一脸无辜,本是愠怒的眸子里自然也是松了些,“你送她回去好好养着,要是伤了身子,指不定是什么下场。”
佯装乖巧地顺应,而伸手紧拽下,却是秦素然按耐不住的生疼。
“我也不是说放任不管的人,出了这样的事我也有责任。”一路疾驰,安宗山面上却是如此不痛不痒地接应,“现在这种时候,说出去了也只能是丢尽你我的脸,我是已经订了亲的人,你自然是不能跟我的。”
宛若是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安宗山嘴上的淡然是叫秦素然恨得咬牙切齿的几些。
而她又能怎样,在如此保守的年代里,失贞对于女人来说,是如古时杖刑一般的奇耻大辱。
“最近公司也是出了些事情,连启迪这个不成器的家伙又大肆挥空,”却像是早已谱下的弦音,直叫人痛彻心扉的些许,“孩子呢,我也不想要你拿掉,毕竟对身子不好。”自私到了极致,或许也便如安宗山那样罢,“我看连启迪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不然这样,我同他商量下,你呢,也跟你家里说下,就这样结婚就好。”
“你说什么?”
她以为他至多会说些叫她打掉孩子的话来,想不到竟是这样的无情无义。纵然她再有准备,也想不到这一出的纷扰。
她甚至是连连启迪的模样都记不住,又怎可能同他一道同床共枕。
“我知道你心里不平衡,”安宗山却是依旧那番不依不挠地追问着,像是看透了面前人一般的逐字逐句,“我看你家里情况也不是很好,不然这样,你要是答应我留了孩子,嫁给连启迪,那么我自然会给你老家的父母一个得以安享晚年的好数目。”
钱钱钱,又是钱。
秦素然低下头,而却正因是那样,她不得不同他低头。
秦素然家里是三代农民,种了几辈子的田,也就指望着这家里唯一的女娃可以出人头地,好让村里的乡亲父老都羡煞了眼。
是不同于别家重男轻女的情绪,秦素然那个花了眼的爹爹,总以为,生个漂亮的女娃,胜过生几十个男娃。
于是待到连启迪提着大包小包前来提亲的时候,自然是引得这个小农庄里大排长龙的围观。
从来都没有人想过,这个花费了“重金”的女娃,竟是有一天,这样“值钱”了去。谄媚的村民络绎不绝,却是怎样都叫秦素然兴奋不起的几些。
“我说娃啊……这一下你可真是给我老秦家长脸了啊……”满脸皱纹的老人满屋子地忙着,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笑意,“这个小连看上去也是个好娃儿,都没怎么听你说过,忽然就来提亲,真是什么准备都没有。”
是亲昵的嗔怪,带着身为亲人的喜欢。
“我就是怕……太快了……你们一时间适应不了……”勉强的理由,竟是就这样搪塞过了去。
秦素然和连启迪的婚礼就这样顺理成章地进行了去,带着旁人不知的秘密,宛若一场时隔多日的游戏。
她自然是问过他,为何要甘愿同她在一起,相较于对那安宗山的言听计从,为何不正儿八经地找个女人。
他的回答却是那般让人揪心,秦素然是记得,他说过,同她在一起,只是为了钱。
为了从安宗山那里而来的源源不断的钱,那些得以维持他终日花天酒地的花费。
两个人就这样毫无关联地过着,是同一屋檐下的相对无言,带着叫人难以理解的许些。
连启迪不是坏人,他自是知道秦素然心里的苦,也便是从不追问那些由来和痛楚。
只是,人概不了性子,连启迪的挥霍成性,终是在那一天,叫安宗山再也受了不住。
便是刚好借着“强拆”事件的幌子,带着本性里特有的自私,硬生生地将秦素然好不容易拼凑出的生活再次撕裂了去。
与此同时,连启迪既是顺利被弄进了号子,名声也是臭了,那安宗山自然是不会让秦素然独自带着孩子。
只是自跟了连启迪之后,秦素然连生二胎,纵然安宗山百般逼问,也不愿透露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安家子嗣。
而本着性子里的多疑和自私,安宗山自然是以为,送往安家的那一个,怎样都是秦素然报复的工具而已。
“所以他才会让我把恩二和……小慈全都带回去?”索卿就这样听着,面上却是怎样都掩饰不住的扼腕。他开始痛恨自己,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而见是面前人的这副模样,秦素然愈发是胸有成竹了去,生生挤下的泪水里浸透的是几分的情绪,“他以为依着我的个性,总是会留下不属于他的孩子给他,其实恩二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记忆捅破的地方是叫人生恨的疼痛,索卿又怎会不知道,曾经安宗山对恩二的所作所为。
是再难掩饰的愧疚,不知是对自己,还是对其他。
这或许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只是在秦素然眼里,它早已成了掌控索卿的工具。
望着面前人这好一番的悔恨,秦素然自然是满意得很。
便是趁胜追击,忽然地开了口。
“索卿,经过了这么多年,现在也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言语里多少是自欺欺人的掩饰,还有佯装的情绪纷然,“那么多年过去了,难道你还不愿正视我们之间的感情?”忽然的话锋急转,带着女子特有的娇嗔呢喃,“还是说,经过了这么多年……你已经嫌弃了我这番人老珠黄的皮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