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完,向恂就笑了,可见只是个玩笑,但宛茗想到别处去了,未曾展颜。真的由囚车困住,一路示众而来的人,是向恂。那时候,向恂又该是何种心情?
向恂双手撑住桌面,身子前倾,几乎和宛茗鼻尖相抵,“在想什么?”
回神的宛茗吓了一跳,正巧小舞找来,向恂和宛茗连分开彼此的时间都没有,被促狭的小舞看了个正着,还假模假样地背过了身,只是语气中难掩笑意。
“公主,驸马,奴婢不是有意的。洗澡水已经准备好了,请公主移驾。”
宛茗脸上红了红,放下笔,没有正视向恂,“你想怎么处置就随你的心情添上两笔,只是不要太不留情面。”
宛茗说的是方才向恂的提议,向恂却只顾沉浸在宛茗难得的娇羞模样之中了,坏心地问了一句,“需要帮忙吗?”
从小舞那传出了笑声,宛茗连头也不抬,从向恂身边走过,离开了南书房。
坐到之前宛茗坐着的位子上,向恂嘴角噙了笑,将宛茗写好的命令收了起来,不需要多添加一字一句。
书房门被敲响,不知为何折转回来的小舞探出脑袋小声说道,“驸马,公主请您共浴。”
“恩??” 向恂前一刻刚拿起的书掉落桌面,愣了一会,向恂抖开袖子在书桌上翻找开来,一副忙碌的样子,只是更像慌张,“不,不用了,你告诉公主,我还有事,就,就不奉陪了。”
小舞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是,驸马。”
门再次关上,向恂松了口气。在宛茗面前,向恂果然还是占据不了上风。
从南书房去往浴池的路上,宛茗因为小舞的一句“驸马爷竟然脸红了”而心情大好。两个都不是容易较真的人居然陷入如此孩子气的较量之中,无奈,真无奈。
向恂不禁也泛起自嘲的笑,难掩幸福姿态。门被推开的声音,向恂专注在一本刚找出来的书上,没有抬头,“小舞,服侍公主沐浴的事就不需要来问我了。”
“向恂……”
不是小舞,也不是宛茗,想到出征前含义不明的一些话,向恂敛了笑容,“伍月,你来做什么?”
话音刚落,向恂一看见伍月,着实吃了一惊。
人更加瘦弱了几分,连脸颊似乎都凹了进去,妆容并非纹丝不乱,衣裙并非一尘不染,仿佛遭受了冷落,可是向恂又想不通谁人敢对伍月这样。更教向恂觉得不可思议的是,伍月微微隆起的腹部,明显是,明显是……
“向恂,你终于回来了,我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做?”
伍月瘫软在地,哭出了声,印证了向恂心里最糟糕的猜想。
向恂走到伍月面前,扶住伍月的肩膀,很是认真地问道,“伍月,你是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任柏水的?”
显而易见的事实,向恂只想再次得到确认。伍月哭花了脸,连连点头,趴在向恂肩膀,声泪俱下,“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我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不敢让人知道,不知道别人会用什么样的眼光来看我,我只能躲着,捱过一天又一天等你,向恂,救救我,帮帮我。”
向恂拧紧了眉头,当时出征在即,竟没有想到,而今归来,伍月已怀孕数月,这个孩子,确实是一个让人手足无措的存在。
“伍月,你先别哭,冷静一点,你先起来听我说”,向恂将伍月从地上扶起,试图去了解伍月的想法,“你想让任柏水知道这件事吗?”
“不,不要!” 伍月激烈地摇头,抓住向恂的手臂近乎于乞求,“不要,向恂,不要让他知道!我不想,不想和他牵扯上任何关系!求你了,我宁愿去死……”
向恂拦住了伍月,暂时避开任柏水这个话题,“好,我答应你,不告诉他,你先冷静下来,伍月!”
伍月哭得没了声音,倒进向恂怀里,带着颤抖的抽泣,“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呢?我对不起我死去的爹娘,我没脸见他们,我愧对伍家列祖列宗!”
提到伍凯将军,向恂心里同样堵得慌,反思,自责,向恂不禁质问起自己。答应照顾伍月,可是自己都做了什么?竟然让她一个人遭遇了这些事,东躲西藏地不敢出现在人前,她伍月以前何曾需要这样?一国大将的掌上明珠,此刻却像被人遗弃之糟糠,向恂的心里,全是自责与愧疚。
“伍月,你别担心,我会给你一个交待,有我在,你不需要躲,也不需要怕,有我在,没人会对你怎么样。这是伍家的孩子,生下他不是你的错,你不需要担心,伍将军和伍夫人会谅解的。”
向恂轻轻地拍着伍月,稳定着自己和伍月的情绪。伍月渐渐地安定下来,真正的安定。起初知道自己可能怀孕了的时候,伍月喜忧参半,好几个晚上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一会是美好的憧憬,一会是噩梦来袭。向恂的怀抱,意外地给了伍月依靠,不管怎么说,向恂是除了大夫和伍月自己以外第三个知道的人,向恂的支撑消除着伍月压抑在心底的恐惧,让伍月一时之间有点恍惚。一瞬间的感动,淡化了伍月的初衷,几乎令伍月相信了向恂的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正常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