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挽见此有些疑惑:“怎么了?”
“里面加了红花。”
“谁煎的药?”赵挽环顾四下,目光凛凛落在之前那位小太监身上,却不料那位小太监身子一仰,瞳孔放大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过一会便一命呜呼了。
赵挽紧紧攥住拳头,倘若今晚宁思沅独自过来,又要说不清了,想不到竟然有人敢在他的眼下公然谋害他的子嗣,简直罪无可赦。将崔良唤来命他查明那位太监的身份,嘱托势必揪出真凶。
待人离开,赵挽不禁心头怅然,这难道又要循环一年前的事情吗?妃子怀孕难,生下来更难,他从前并未觉得心急,但眼观近年朝中动荡,四邻虎视眈眈,若是无子,他压力实在太大。
第二日君愿醒来,腹中胎儿有惊无险,她的一双眼睛却被烟熏得视物模糊,只能感受到光线变化,却看不清楚真实影像,宁思沅不禁对她又多了几分同情,后宫真是险恶,一夜之间变故突生,叫人防不胜防。
后宫出了这等事,气氛更显压抑,宁思沅心中沉闷,赵挽见她整日怏怏不乐,便想着带她出去散散心。几日后六王爷赵扬、七王爷赵持进京,他们二人一个十八岁,一个十七岁,倒是与宜安公主年纪相仿,赵挽特意捡了一日,天朗气清,风和日丽,邀宜安公主、六王爷、七王爷、苏悔初等人游玩凝春山庄,有意让宜安在两位王爷中选择一位成婚,至于请了苏悔初,其实赵挽还在犹豫,暂且给他个机会。
凝春山庄坐落于宫城东郊,春|色最是宜人,上品花卉,奇珍异兽,收罗众多。有一处花田全种满了杜鹃花,春风吹拂过来,漫山遍野如火烧起来一般轰轰烈烈,故杜鹃花又名满山红。
见到两位王爷,宜安公主表现得有些拘束,神情疏离,因此只是行了些虚礼,说了几句客套话,便随着苏悔初寻了一处幽静的地方坐下,却不知道宁思沅和赵挽坐在一旁,正偷偷瞧着他们两人。
宜安将身上的裙子收拢在腿下,坐在一条木凳上,指着不远处的一丛花道:“苏悔初,你给我编个花圈戴戴吧?”
“好。”苏悔初点点头,下去摘花去了。
不过一会将花摘了回来,粉嫩的、绛色的、鲜红的,各色花连着梗子编到一起去,十分娇艳美丽,苏悔初顺手将花圈戴在宜安头顶,禁不住赞叹道:“很好看。”
宜安冲他笑得天真漫烂,阳光照过来,她下意识地闭上如流墨般的眸子,纤细玉指放在花瓣之间轻扶发髻,动作娇嗔可爱,“花好看还是人好看?”
“都好看。”苏悔初含笑看她,深情款款,“不过你比花好看百倍,这漫山遍野都不及你一个笑。”
…………
宁思沅看得津津有味,越发觉得这两人有种校园纯爱的滋味,很是浪漫。赵挽悄声问道:“看什么呢?”
“侯爷给公主编了个花圈戴在头上,真好看。”
赵挽一听,立即道:“朕也给你编一个。”话一说完人便下去了。
宁思沅撇了撇嘴,眼里尽是不屑的神情。不过一会,赵挽拿着自己做的花圈放到她的怀里,满脸期待地看着她。宁思沅几只手指捏着花梗,摇头叹息:“跟侯爷编得差太多。”
赵挽不服气,脸色瞬时阴沉下来,“朕可没有他那闲心净日琢磨怎么讨姑娘家的欢心。”
“编个花篮还要净日琢磨?”难道不该人人都会么?智商捉急不要怪别人太聪明!宁思沅嫌弃地看着手中的花篮,用力提溜了一下,顿时……散架了……
赵挽的脸也瞬时黑了,不胜羞愧。
那边宜安和苏悔初还在互诉衷肠。宜安看在下方开得汹涌如潮的杜鹃花海,触景生情,吟了一首诗:“杜鹃花与鸟,怨艳两何赊。疑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
苏悔初蓦地一怔,看她眼底戚哀,不禁心生怜惜。“栖止……”
“过几日便是寒食节,我母亲的祭日,她生前最喜欢杜鹃花,我们到这里来拜拜她吧。”寒食节的满山红开得最是瑰艳,让她不禁想起记忆深处模糊的丽影。
苏悔初连忙应道:“好。”
宜安抿唇许久,半晌才道:“苏悔初,你知道的,我这一年来为她报仇好累好累,后来父皇一道圣旨将我送去漠国和亲,我觉得我这辈子都要完了。若是……以后待在永盛,能这样一直无忧无虑下去就好了。”
“会的会的,有我在,我一直都在。”苏悔初将她揽在怀里,柔声安抚。
宁思沅心头沉重,其实宜安并不是刻意伪装什么,上天赐给她娇嫩可爱的容颜,她何尝不想做开心无忧的少女,可是母亲的仇不得不报,后宫险恶,她便是硬挺了过来,其实她又何尝不是无奈至极呢?
宁思沅回头看了看赵挽,“人这一生,总会被这两样东西压得疲累不堪,一是野心,二是责任,皇上觉得呢。”宜安正是因为后者,不是前者。
赵挽眉间紧蹙,思索许久才道:“想个法子,先给他封王。”
宁思沅展颜一笑,心中暗道此事成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