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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唯宇？”已经是千疮百孔的身体，再加上刚刚沉重的撞击,说话牵动的轻微震动,都让身体痛到无以复加。可问话并没有得到回答,狭小的空间里只有自言自语交织呼吸的混响，让人难免心慌。被压住了,人不能动弹，低矮几乎碰到脑门的废石,让戚继晨不能抬头看到云唯宇的情况,他也不敢乱动,唯恐徒劳无谓的挣扎会把难得的撑起的安全地带也破坏，只好扯起全身仅剩不多的力气,更加大声的呼唤。

整个体育馆倒塌之前,云唯宇恐怕是做了一个最为明智的决定。他侧向撞开的门是器材储存仓库，有放置各种体育用具的铁柜和木桌子。云唯宇没空多观察地形，把戚继晨往桌子底下一塞，他只期盼这里的承重物可以起一些作用。又一声隆隆巨响之际，云唯宇在这间小房屋也被毁灭之间，钻进桌下，撑起身体，尽量完整的覆盖住戚继晨的身体，闭上眼睛，等待命运的宣判。

这一闭眼睛，并没能立刻再次睁开，云唯宇不顾戚继晨的反应紧紧把人搂在了身下，接着是恐怖的碎裂声在四周响起，那么短短的一秒，决定生死的一秒，谁不害怕呢？谁想在这种地方被压成碎片呢？云唯宇把脸埋在戚继晨的胸口，虽然这个时刻，他们一样的脆弱渺小，甚至自己还是表演着保护者的那一个。

可显然，云唯宇这次并不幸运，诡异的脆响之后，几乎刺断脊背的疼痛陡然传来，让云唯宇来不及痛哼一声，就失去了知觉。

这份短暂的晕厥确实是被叫声搅醒的，在无边无际的闭塞黑暗之中，云唯宇也听到了一声又一声不断的呼唤，一句比一句声嘶力竭。他懒懒的不愿意睁开眼睛，可是刚刚恢复一点意识，就立刻被刺痛感激得所有神经都崩起来了。

“嗯……”戚继晨一直在叫他，发现他有了动作，却是古怪的突然缩紧了身子更加担心了，直问他好不好，还乱扭着身子想赶紧知道云唯宇的情况。云唯宇被拧得肉疼，是很纯洁的疼法，他的后背好像被钉住了，经不住撕扯，赶忙应了戚继晨，“我没事，戚继晨，你先别乱动。”

戚继晨闻言老实了，云唯宇送了口气，万幸，他们现在还活着，可不幸，他们现在绝对不是良好的状态。云唯宇轻微的动了动，他丝毫不能移开。他凄惨得很，打个比方说，现在的他就像是被穿在串子上的羊肉，后背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扎住了，虽然不是很深，可也是死死嵌在肉里。他们两个人所在的空间实在太过狭小，虽然不能扭头看清，可两人的腿确实是被什么压住了，想要错开身子拔出身后的东西可行性不大，他又害怕冒失的动作会使他们被活埋。可忍耐并不是长久之计，他感觉自己很冷，头晕，背后应该也在不断失血，能保持清醒多久还不能确定，能不能活着出去……也不确定了。如果，自己活不下去呢？他呢？他也受了重伤吧？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云唯宇赶忙分散精力。

戚继晨也不好，本来就伤得丢了半条命，不能及时医治已经是大问题了。他现在的声音比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叫唤还难听，没吐几个字就要和得了绝症的老头子一样疲惫的喘上好几口，自己伏在他的身上，被他带的后背疼得很。

“唯宇……”等了半天，云唯宇没再搭理他，戚继晨有点沉不住气，怕他再次失去意识，又轻声唤着。

“别说话……”你一说话就相当于把我对准一根巨型针头，j□j去，又j□j，求你不要人为的加速我们的死亡，可这个情况，云唯宇是不想告知戚继晨的，“你情况不太好，省点力气。”

“好……”

云唯宇不知道戚继晨在想什么，没有道谢，也没有道歉，他的声音里是回避还是尴尬。他们两个人，被迫这样相拥着困在这样的空间里，真是讽刺。他有点想和戚继晨说话，不知道他在这样的命悬一线的时候，能不能问出点什么？他和过去的云唯宇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那个云唯宇的死到底真相是什么？他知不知道那个姓梁的和云唯宇有什么关系？还有他……到底是不是想要借助警方的力量，掀翻什么罪恶的组织呢？他来这一世，太多东西，还没解开了。

或者，他也想要戚继晨安慰他两句，他也怕死。怕突然空气不够了，怕头上的支撑突然断裂，怕背上失血过多，慢慢的无情的夺走他的第二次生命。

两个人默默无言，沉默在静置的空间里沉淀，难捱的时间也是在不断流逝的，似乎真的过了很久。云唯宇心下有些暖的，他的头就靠在戚继晨的胸口，那颗心脏得跳动，他可以听得清清楚楚，还是那样规律又有力。

活下去，至少，这个人，一定要活下去。可云唯宇鼻子又算了，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了？都要死了，还不能痛苦不堪一下吗？并不是他悲观，只是背上的那根东西真的是要命了。时间越久，他就越觉得整个人都被丢进了冰窖，喉咙干渴，有句话叫自己的身体自己最了解是不是？他就是在越来越模糊的意识和悄悄流失的体力中非常冷静的推断，他好像……真的是失血太多了。

失血量达到40%-50%的时候，人就会死亡，他现在……是到达了多少呢？

“唯宇？你没事吧？”

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到了身上人的不对劲，戚继晨又开口了，声音，还是异样的干涩。

“没事……你呢？”

“还好。”

“困吗？”肩上的枪伤，不知道那几条破布能不能止血，还有那条断掉的腿……

“有一些。”

“不许睡。”

“你也是。”

他们两个人，只能说是半斤八两，谁都满身伤痛，谁都不好。而云唯宇，越来越能感觉得到，随着分秒的流过，他失去的，是生命的力量。

如果可以，云唯宇希望更严重的是自己。如果今天上帝心情不好，不想看到圆满的结局，只让一个人出去，他希望被留下的是自己。他的命，也可以还给云唯宇，这个不属于他的世界，就让本来就存在的人，继续存在下去。这到底是亏欠，还是真的不忍呢？只是死亡的那份恐惧和绝望，让他再走一遍，也是赚到了几个月的阳寿，他不想身边的人也体会一次。

“云唯宇，我有话和你说。”

“出去再说……”也不知道宋乔到了没有，按照他先前的那个态度，到底会不会认真救援？可直到现在，他还没有听见外面有什么挖掘的响动，真慢，按照这个速度，他恐怕是出不去了吧？

“云唯宇，其实……”

云唯宇的视线有些模糊，并不是他的眼睛真的分泌了什么泪水，而是他已经真的看不见了，而背上的创口，也早已经麻木了：“你现在说话声音太难听了，出去再说。”

要是你说了难听的话呢，岂不是叫我死前还要揪心一回？要是你说了好听的话呢，难道不是让我舍不得离开了吗？

人真是一种不长记性又幼稚的动物。只为了那一段温情的关怀，就贪恋那份温暖，被伤害过了也想靠近。他和戚继晨之间到底有什么呢？让他能够在这个同性身上找到安慰？

“戚继晨，我给你唱一首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