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翎儿……怎么还不去休息?”亦君又抹了抹鼻子,轻轻说道。哭泣使得她的声线变的与平常不同,反倒显得像个女孩子家的声音了。在翎儿听来,这个小跟班小厮可又是委屈了。她也知道亦君这一路来受了许多苦,不想两人分别的这段时日里,亦君在天蟾山庄又被那林行陷害差点死了一次,心里更是好生为亦君难过。
但亦君并未在翎儿面前提起她和璧胭已经肌肤相亲的事,对她母后尊卢阿房小心翼翼说起时,太后也只是说那时情况危急,也只是为救商璧胭一命,虽是有违伦理,但那些异派才是害她们宣淫的罪魁祸首,并非本意,让亦君不必再介怀。亦君暗示几句,太后也根本不明她和璧胭已是两情相悦。因母女二人又有许多事要说,亦君只好转说其他去了。
可她必须担心的是眼下翎儿是与她婚约在身,翎儿也不计她女子身份一心对她,亦君倒有些犹豫起来该如何是好。
二人四目相接,看似白净雪中的一对璧人。鼓着腮帮子看了亦君的兔子眼好一会儿,翎儿才伸手擦了亦君眼角的泪水,双手暖贴着她冰冰的脸蛋先说道:“喂柏亦君,你再哭,我就喜欢上别人了。”
亦君听的又是惊讶又是懊恼又是惭愧,更有些吃醋好笑,她吸了吸鼻子答道:“公楚大小姐真是坏,我心里难过你不安慰便罢了,还要……还要……”亦君接不下话,说起喜欢上别人的人,是自己而不是翎儿罢。
“结结巴巴像个女孩子似的,嗯……就像是个女孩子,”翎儿收回双手,突地举了个剑指出来朝天空一划,“以后我会救你的,再不会碰到那些撒野的妖道了。”
那口气说的亦君笑了,她看到翎儿放出了无形剑,许是没有用上无形剑的无形来,在月下飞过的无形剑剑光便像是一抹从月宫中窜逃出来的月色,在墨色的天幕划下一道月影。亦君也剑指起势放出她的那把波摩赤火飞剑,红色剑光追逐着月色剑光在天幕上嬉戏起来。或是并驾齐驱制成双色彩光起伏翻旋,抑或是一路各自拉开距离飞舞,而后故意相像擦过再一起并剑飞行。道道剑光残影在天幕上画下好看的纹路,谁想她们双剑并行仿佛驾轻就熟,一如心有灵犀一点就通。若是别的像她们修为的,哪里能初次就做到她们这样纯熟,别说让两锋这样高速并行飞转,便是让两锋急急擦过也难以做到。
这两人各是觉得十分有趣,玩的更是乐呵了起来。两人抬头仰望天际,不知何时剑指竟然触碰在了一起。柔软指尖亲密相接,身体的暖意随着指尖传着,两人的心怦怦直跳,竟各自脸红了起来。飞剑分别回到了两人的剑匣之中,那四支玉指却还尚未分开。亦君露齿一笑,打开手指握住了翎儿的整只玉手。不想翎儿的玉指钻在了亦君的指间,让两个人的十指交缠了起来。
她扑在亦君的怀里,俏脸埋在亦君的颈窝里,轻轻说道:“我好想你。”
亦君一手将披风盖过翎儿的身体再搂住她,只道:“喜欢上别人了么?”
“是呢,”翎儿粉拳轻捶着亦君的肩膀道,“喜欢上了秦澍。你说,她会想我么?”那一双杏眼明仁仰视着亦君,踮起脚缓缓靠近亦君的面庞,青涩地触吻起亦君的双唇。翎儿熟悉的香气绕在了亦君的鼻尖,亦君想她、做梦也都在梦她,甚至还把胭儿错认成了她,怎么能骗她说不想呢。酥滑的小舌探在了亦君的口里,顽皮地挑弄游梭。亦君早被那混乱的记忆骗的以为翎儿就这么弃了自己而去,以为翎儿要与那替子成亲,谁想翎儿现在就这样切切实实地在自己怀中娇搂着自己亲吻着自己,亦君再忍不住内心的悸动,含住她回吻了起来。
当两人羞红着脸气喘吁吁地分开之时,望着翎儿含情脉脉的眼神,亦君满满的愧疚感骤起。缓过这口气,亦君道:“翎儿,胭儿与我一同落下山崖的时候,是中了毒的。”
翎儿还是那样无邪的笑道:“方才在师父那儿你说过的,商姑娘也是一时不幸遇上了桓子瑾,不如明日我们一同去见见商姑娘罢?”
“她中的是那妖僧给林行等人的迷情香毒。”
翎儿双眼忽而直直地望着亦君,她恍然有些明白亦君的意思,但她还是点点头,等着亦君继续叙说。
“我那时就在崖底与她……有肌肤之亲了。”
这一瞬让翎儿错愕当场,她想起白日里看到亦君和商姑娘亲昵的动作、交汇的眼神,还有商姑娘的刻意离去。公楚翎儿有些不明白自己这时的感觉,明明是自己喜欢的人,明明是定下婚约的夫君,竟和别的姑娘有了关系。她以为别家的姑娘不会像她这样奇怪,会喜欢上同为女子的柏亦君,可是商姑娘是怎么了?在浮香林对桓子瑾那样的让人羡煞的笑,那究竟是多喜欢桓子瑾的模样,为何说变就变了?
翎儿转过身背着亦君,不让她看见自己满脸的泪水。她向前走了几步,可怎么也忍不住啜泣着抖动起来。她抱着自己蹲在雪地里,刀削似的肩膀随她的哭泣抖动着,这时的月光洒在雪景之中,竟又是如此的凄凉感伤。
亦君快步上前从背后搂住翎儿,她想说些安慰的话,但她的脑袋很乱,她曾是柏亦君,她想用柏亦君唯唯诺诺的口气对翎儿说话,可那唯唯诺诺又能做些甚么。而她现下是秦澍,秦澍该说的话并不是那样的懦弱无力,但说出口时却又更让人伤心。她只好默默跪在地上抱着翎儿,翎儿也任由她抱着。那伤心的隐忍的难以自制的哭泣声传进她的耳朵里,像一针一针地扎在她的心上,眼泪也止不住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