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不住想起亦君夜里在师父面前说的话。当时亦君以为翎儿被李在杀死了,已成了焦尸的亦君也不知怎的就醒了过来,甚至把李在打的满地找牙,最后将李在这妖道给除了去。翎儿那时因为破除封印重伤元气而打不过李在,一口恶气气的她一直没咽下去,思量着还要亲自手刃李在、武乩童二人,为亦君和自己报仇。不想她魂牵梦绕的亦君那时就已帮她除了李在,她还以为亦君对她有多好。到头来也只不过是辜负自己一片心意,亏她还以为亦君成了秦澍,两人即使是女子也能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她心里越是明晰越是自省,越是疼痛越是恼恨。恼恨来去,内心深处竟又剩了对亦君的依依不舍,仿佛许久以前就已相似的熟悉感觉更甚。
翎儿想武乩童为了捉自己,给凡人时的亦君下毒手,妖毒如此厉害差点夺了亦君性命。翎儿虽是救了她回来,后来得知原来真正起因是自己,心底对亦君十分愧疚。再想那时亦君成了一具焦尸的惨样,翎儿心里也记得一清二楚。当时尚未触及亦君身体,翎儿的手掌都已被灼了大片的水泡,怎么想都知亦君那时火烧炎灼的痛苦,可惜之后陪在她身旁救她的都是商璧胭。如此大半年过去,翎儿自己伤势已好,却也不去将她接回来,只能反问自己道算是自己先负她么?翎儿不愿承认但也只能这么想,好让自己心里舒服点。
当然其实并不是这样,原因是翎儿怕赵江等人心狠手辣去寻这个小跟班滋事,怕亦君又因为自己受了伤害没了性命,这才想以后自行往天蟾山庄寻她。谁想两人缘线是这样辗转,偏巧在这时候,本在浮香林里分隔两边的人儿,就变了心的凑成了一对。翎儿心中苦恼,她不知该如何对待亦君和璧胭,心里又痛又乱,眼里的泪又潺潺流了下来。
待飞了一炷香时辰,翎儿才降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山头。她听到尾随自己的剑响异动,心中恼怒之极,便想会他一会以泄心头之愤。
夜里又是雪天,山间极寒。
翎儿用手背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吸了吸鼻子,站在暗处等那不速之客的到来。谁想在天空翻滚缠斗的两道剑光砰地一声砸在这处山头的一块大平地上,在厚厚的积雪里划出长长一道两人挣扎相斗的印痕来。
只见在最后的雪坑中,一个幼小的身影将另一个身影猛地打退了开,发出了幼童的声音怒喝道:“不错!我就是广萝老童武乩童!今日我就是来替笑笑火蛇李在报仇的!将你跟公楚翎儿碎尸万段!”
翎儿定睛一看,那纤细高挑的人是亦君,而那带着白漆面具的小童正是旧时害了亦君中妖毒、后来又联合李在袁飞等人将她们一同掳到亭潭山白水洞的广萝老童武乩童!冰矜当时带玄令山门人去围剿白水洞时,一剑腰斩了袁飞,因武乩童妖法和妖童十分厉害,打败他也废了许多功夫。但最后绞断他七星剑时,武乩童诡计多端见势不妙,立即乘了飞剑的碎片遁走。冰矜急着救翎儿,便也放了这只穷寇。
找不到笑笑火蛇李在,武乩童也无处可去让人助他变回原身。他在路上遇见虚道派来的人将他接走,以为坏了虚道大计会遭一顿冷眼,甚至性命不保。不想虚道不但救回了他,更助他修为更近一步,又从别处夺来一套子母飞剑,威力更甚从前的七星剑。此次被虚道派来一同洗劫天蟾山庄,便是小试牛刀了。以这套子母飞剑的子剑为阵脚所设的大阵也让不少异派之人躲入其中遁逃了去,更伤了不少玄令山门人,以及随后得知境况前来支援太后的会稽郡守公孙信手下的官兵。
虽然白日里异派及前来夺取天蟾财物的各方是彻底惨败在太后脚下,可武乩童等人凭自己本领助同道顺利脱逃,内心便有点自傲起来,不想讪讪而归。即便不能翻转全盘,还是想趁夜里偷袭天蟾山庄得些功劳。
武乩童原本跟其余几人要一同开始偷袭山庄,谁知正见着一前一后两道剑光飞出。翎儿的无形剑光他见过,本是没有认出那时的月色剑光,他还惊道极为少见,怕是一口绝世宝剑极难应付。远远再一看云层遮去月色,剑光立即没了影子,月色再一显露又出现了。猛地他便想起那时在白水洞中翎儿的飞剑,他早已得知李在死讯,念及他们近百年的交情,以及报那破洞败走之耻,便想寻了机会将公楚翎儿等人拿下。这回白日里未曾遇上这个臭丫头,现下给他碰上,立即跟在了翎儿后头。他又见另一道剑光,即亦君所驾的红色剑光色泽虽好,但明显修为浅薄,根本没放在眼里。
谁知亦君一眼看穿另一道陌生剑光跟在翎儿背后远远要对翎儿施法下毒手,急忙御剑上前阻止。因是在空中急速飞行,亦君情急之下打了一记炽拳过去。那火焰胆由神物火麟的片甲凝练而成,后给李在所得,成了他随身的至宝。与李在相识许久,效力如何武乩童这老妖怎会有所不知?也是一眼就看穿亦君功力所出,认出了亦君模样。火焰胆是至纯至精的宝物,李在竟然已经化为灰烬,武乩童自然也想理所当然的得了它去。正好将公楚翎儿和柏亦君一箭双雕,又省去夜袭山庄的的风险,又可在虚道面前立下大功。
亦君早认出他这个害人妖道武乩童,也故意让他自曝家门。亦君中毒在身时梦中满是纠结痛苦、欲死不能的感觉还在她脑海里回荡许久,初次临近死亡边缘的痛苦令她着实难忘,白水洞中自己和翎儿、胭儿受的苦也是一笔笔记在账上。而今夜武乩童竟敢当着自己的面想对翎儿下黑手,亦君更是恨的要将他同李在一样化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