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君一手抓住翎儿,忙道:“我不欺负你就是,你再坐会儿,我们说点别的。”
翎儿听罢,鼓着腮帮甩开了亦君的手,亦君以为她要走了,谁知翎儿又坐了下来,随意问道:“是谁给你上的药?”
“当然是母后亲自上的,还有一个叫做吕若的门人,”亦君眨眨眼,“你呢?”
“吕若?吕若何时会系那种奇怪的绳结了。师父让山庄的人给我安排了温泉沐浴,在泉中放了药材,洗去那吸魂阵所带的阴邪之气。本来半个时辰就好,想你伤口早已被师父处理妥当了,我就迟些才从温泉出来,顺道看看你。”翎儿故意说的好似并不在意亦君,可那话语中矛盾的词语已让亦君在心底得意的窃笑着了。
翎儿见亦君朝她坏笑,气的伸手推了她一把,谁知不注意又被亦君搂在了怀里,想起刚刚两人在床上的事,脸蛋立即羞成了绛红色。好在亦君没再逗弄她,两人只是腻在一块儿说话。翎儿又突地想起在回来路上震雷的水形突地消失以致亦君大为光火一事,便岔了话题问她道:“我听师父说震雷本是你的,既然唤了它出来,怎么会突地就回去了呢?”
见亦君愁眉深锁,手上也握了拳头,翎儿立即一掌拍掉她的拳头,问她:“你气个甚么?身体伤口都不顾了。”
“我气那不知是甚么人的甚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胆敢跟我抢震雷,我救我翎儿那关键时刻,时不时与我作对,放个千钧雷都跑失去了两次,震雷送我俩破那妖童的封山屏障出来也一下没了影儿。我俩性命攸关,岂容这等不识时务的人捣乱!等一会儿去见母后,我定要让母后把此事了结了!”
翎儿听亦君这样叙述,一下也明白过来,便点头应道:“必是代你出征百越的那个替子了。我看他最是讨厌,獐眉鼠目的,在宫中品行又坏,杀了好些个宫人了。成天又一副让人作呕的嚣张嘴脸,以为我跟他有婚约就一定要跟他多亲近似的,哼!他拿了你的翳珀和澹水环佩,说不定是误打误撞唤了震雷出来。”翎儿原以为赵江是真正的秦澍,他的存在便是阻碍在了翎儿和亦君之间,所以对他极其厌恶。开口一提到赵江,满嘴只剩坏话了。
亦君自然不高兴那替子装扮成自己便罢,还敢对与自己有婚约的翎儿“亲近”,忙问道:“亲近?他对你如何了?”
“他?”翎儿侧过脸,扬起头动了动眼珠子,愁闷低语道:“谁让我之前都不知道你才是真正的秦澍!”
亦君听的脸色都变了,“怎么?你们……他个替子他……”她想问清楚究竟发生了甚么事,又怕唐突了翎儿,又怕那替子已经冒着自己身份对翎儿做了甚么,口里说的话也欲言又止起来。
“你乱想甚么?”翎儿又哼了一声,抬眼对上亦君诧异的双眸,搂着亦君的玉手在她腰上用力的很捏了一下。亦君吃痛的闷叫了一声,她才满意的说道:“听说那几个宫人不过是在背后说他几句坏话,他就心狠手辣寻了借口把那几个宫人车裂了。那时候我又不知是师父的计谋,更不知他只是个替子,师父故作那么疼他,若不是担心他啊师父啊知道你柏亦君,去天蟾山庄找你灭口,我伤好后早出咸阳都去寻你了。”
想起翎儿在白水洞差点被李在火拳打死时的情形,亦君心里又作痛起来。那时她全身焦灼,若不是感觉到翎儿败下阵来,说不定就不会拼了命的醒来,说不定也救不了胭儿了。
亦君看翎儿悻悻的模样,又道:“为何要找我灭口,我这个小跟班招他惹他了?”亦君自然知道她六王殿下的身份有多了不得,再是受了太后的疼爱,沾上了四哥皇帝的光,别说文武百官,就连三公九卿都得避让几分罢。那时自己只不过是个小草民小跟班,要是让人知道翎儿与自己有过这么一段,不提替子,要是自己在六王殿下的位子上知道了翎儿有这样的事,也不会放过的。想来,翎儿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但亦君这么一问,倒是让翎儿羞赧起来,亦君言下之意是要让翎儿亲口说出两人的关系来。
“还不是怕他们知道我和你……喂,柏亦君……”翎儿鼓着嘴道,“你是故意的。”
亦君朝翎儿吐吐舌头,翎儿哼了一声就回身将亦君按在了床上,挥起拳装作要给亦君点颜色看看似的。两个人说着吵嘴的话,可旁人听起来反倒更像是情意浓浓的甜言蜜语。触碰着说话的四片唇瓣再度交接在一起,静谧到只剩两人暧昧的呼吸之声,引了房中温暖的气氛更加的缠绵。
两扇门中间的一道门缝又轻轻被合了上,北宫冰矜转过身,手上捧着装了丹药和纱布的托盘,静静地从亦君的房门口走开了。她没有让人看见她通红的双眼和略有湿润的睫毛,只是将托盘交给了吕若。
商璧胭把要给太后过目的账本合上,缓缓走下案台的小石阶,透过窗外的雪色望着亦君所住的院落方向。她听闻亦君和公楚姑娘受了伤,却没有机会前往探视。说是没有机会,其实是她心急如焚但又欲行又止的踌躇。亦君成了六王殿下秦澍,不说其中曲折,名义上公楚姑娘才是她婚约里真正的妻子。而这一切亦君还没有给她个解释,她着实没有办法走下一步。
她想起亦君的事,已是泪眼婆娑。含泪抬眼瞧瞧账房内成箱成叠的账簿,那么多的账都可以看的清算的清,可对亦君,她要怎样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