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凡客沉默片刻,拿过旁边的拐杖慢慢往病床走去,徐仁英连忙上前扶他,再次被他挡开,只见他淡淡说道:“不用,谢谢。”
徐仁英一时有些生气,自从他醒来之后,脾气就变得相当古怪,不许任何人碰他,明明站都站不稳,可就是不允许任何人碰他。她不由想到那天所见到他时的情景,现在回忆起来,依然有些后怕。他满身是血,小手手指被硬生生切下,因为伤势过重,他差点儿丢了性命,厉岂铭一夜之间似乎苍老了十岁,平日里很对谁都很和蔼的老人,一夜间变得非常冷漠,衣不解带的守在医院里,经过了三天三夜的抢救,厉凡客才活了下来。
拐杖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徐仁英顿时收回思绪,只见厉凡客一脸狼狈的抓住床上的护栏,额头处有细密的汗水冒出,想必是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然而他始终一声不吭,极力隐忍。
徐仁英没有照顾过任何人,平时自己生病身边也是有很多保姆伺候,然而这次,她却是第一次照顾人,可对方压根就不放在眼里,嗤之以鼻。
“厉凡客,你到底想怎么样?我每天为你端茶送水,伺候你喝药,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她终是没能够忍住,爆发出来。
厉凡客表情依旧冷漠,他看也没看她,说:“你可以不用做这些。”
“我……”没错,她的确可以不用做这些,可是,当知道他有可能一辈子醒不过来,她吓得差点儿晕过去,才发现自己的心始终爱着他,“你一定要说这么残忍的话吗?”
冷静下来的厉凡客也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然而明明心里充满愧疚,可是怎么也说不出道歉的话来。他是故意对她冷漠,故意说这些气她的话,唯一的目的就是希望她离开他,他不想亏欠她,明知道自己不能给她任何承诺。
“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我比你更难受。”她咬着唇,眼圈已经开始泛红,她转过身去,极力隐忍着眼中的泪水,不让它们掉下来,她从小到大很少流泪,特别是在自己心爱人的面前。
厉凡客心有不忍,动了动嘴,终是说了一句:“对不起。”
徐仁英快速擦去眼角的泪水,转身微笑着走到他身边,这一次,厉凡客没有再拒绝她,任她扶着自己躺上病床。
“对了,告诉你一件好消息。”她转身开始将买来的百合花放进花瓶里,“听说朗朗姐已经出院了。”
心咯噔一跳,厉凡客垂下眼,看不出任何表情,然而唇角却不由自主的扬了扬,“是吗?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将花插好后,徐仁英转身回到病床前,拉了旁边的椅子坐下,说:“而且,我听说朗朗姐住院的期间,林默然一直陪在身边,看得出来他好像挺喜欢朗朗姐的。”她自顾自的说着,并没有注意到厉凡客微变的眼神,“这次厉伯伯回去,八成也是为了他们的事情吧。”
陆朗朗刚喝进嘴里的汤在听到母亲的话后喷了出来,有一部分跑进了气管里,害她猛咳起来,陆梦茹又是好气又是心疼的抽了几张纸巾擦去她嘴边的汤汁。
“你这孩子。”
陆朗朗面红耳赤的说:“妈,以后别再说这些话了,让人听到,会很尴尬的。”
陆梦茹哼了一声,说:“我也只是随便说说,再说了,即便是真的又如何,我看小林就不错,一表人才,你住院的期间,他天天往医院跑,摆明就是喜欢你。”
“是呀是呀,你女儿是万人迷,哪个男人都会喜欢的。”她颇无语的自嘲。
陆梦茹横了她一眼,她才乖乖闭嘴,继续喝着鱼汤。
母女俩正在房间里说笑着,这时,有人敲门,两人同时看去,门被轻轻推开,竟是一个多月不见厉岂铭。陆朗朗自然是万分惊喜,叫了一声:“爸爸。”陆梦茹却是面无表情,收回视线。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飞机,厉岂铭面露疲色,但见到陆朗朗时,脸上挂着慈爱的笑容,走到床前看了看她,问:“现在身体好些了吗?”
陆朗朗笑说:“好多了。”一点儿也没有埋怨他没有陪在自己身边,厉岂铭将视线移到一声不吭的陆梦茹身上,暗自叹了口气,又对陆朗朗说:“你好好休息,爸爸先趟公司,回来再看你。”
“爸,我看你很累的样子,还是休息一会儿再去公司吧。”
厉岂铭眼中有着浓浓的愧疚,说:“爸不累,你好好休息。”说完便拉开门走了出去。陆朗朗看着表情淡淡的母亲说:“妈,爸回来了,你好像一点儿也不开心。”
陆梦茹却假装没听见,说:“快把汤喝完,都凉了。”
陆朗朗没有再继续追问,其实她心里很清楚母亲为何对父亲如此淡漠。她住院的期间,父亲并没有陪在身边,反倒是身体不好的母亲一直陪着,其实她一点儿也不怪父亲,毕竟凡客那边也急需要亲人陪在身边,他母亲已经过逝,能够陪着他的只有父亲,如果连自己最亲的亲人也不在身边,该是多凄凉。只是,这句她是万不敢在母亲面前说起的,母亲不喜欢凡客,她自始自终都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