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7月11号这天，陆朗朗都会来峨眉山吃一次斋菜，这一次，也不例外。

很多年前，陆朗朗并不信佛的，与其说她不信佛，倒不如说她根本没有任何信仰，直到五年前，她开始信佛，并一次次告诫自己罪孽深重。

林默然打来电话的时候，她正准备下山，路面被雨水冲洗过，显得特别的湿滑，好几次她差眯滚落山下。

“什么时候回来？”林默然的语气淡漠，却又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他也是刚到地下停车场，准备开车回家，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打个电话给她。

“已经在下山的路上。”陆朗朗回答得也有些漫不经心。

林默然抬起左手腕，看了看时间，又问：“几点的飞机？”

电话里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响起陆朗朗的声音，然而她的声音断断续续，林默然听得眉头直打结，最终喂了几声，才听到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声，对方挂了电话，他显得有些不悦，按了重拨键，但对方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陆朗朗坐上开往C市的大巴车时，林默然的电话再次打来，她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按掉了对方的电话，但很快，手机再次响起，她不得不接听。

“为什么挂我电话？”电话里，林默然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陆朗朗一脸疲惫，反问：“有事？”

“……”林默然沉默片刻，“几点的飞机？”

“九点半。”

“我去接你。”

“不……”用字还未说出口，对方果断的挂了电话，陆朗朗看着电话有片刻的怔忡，或许是真的太累了，她选了个舒服的姿势，很快睡着。

到达B市时，已经快十一点，天空下着雨，地面已经湿透，看得出来已经下了有段时间，陆朗朗尾随人群出了机场大厅，门口有不少开往市里的的士，排队的人也不少，陆朗朗排在最后，在飞机上睡了一觉，此时的她精神饱满。耽搁一天的工作量今晚可以补回来，她心里想着。

雨势越来越大，并没有马上要停的意思，她下意识的取下背包摸了摸，并没有摸到伞，才记起自己下山的时候，把伞落下了，不由愁眉不展，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宾利从远处开来，突然响起的喇叭声让不少人侧目，也包括排在队伍后面的陆朗朗。透过挡风玻璃，陆朗朗才看清楚驾驶座上的男人，是林默然，这才记起他有说过会来接自己。

车上，林默然的目光直勾勾地看着那个一动不动的女人，他再次按响喇叭，这一次显得有些急躁，似乎在宣泄着自己的不满，陆朗朗想了想，还是快步上前拉开车门坐上去，刚关上车门，未等她系上安全带，林默然猛踩油门，车子急驰而去，幸而陆朗朗反应够快，才避免她一头栽倒在他身上。

她怒瞪着他，但某人直接无视，假装很认真的开车。

林默然用余光看了看她，这才放缓车速，陆朗朗取过旁边的安全带系上，扭头看向窗外，一时间，车子里显得特别诡异的安静，林默然受不了这种气氛，干脆放起音乐，陆朗朗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没有说什么，又将头扭回去，继续欣赏窗外漆黑一片。

电台放着王菲的《红豆》，一首比较怀旧的歌曲，林默然并不陌生，但此时此刻，他觉得这首歌并不适合现在听，正准备换个频道，手刚伸出去，就听陆朗朗懒懒的声音响起。

“别换，听听吧。”

林默然看着她，她依然保持着看向窗外的姿势，他没有说什么，收回手，掌回方向盘，但目光却透过后视镜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几年来，她变化很大，他亦看在眼里，他看着她将留了几年的长发剪短，看着她一点点将自己隐藏，以一个陌生的自己的出现在众人面前，看着她进了一家大企业，从一个小职员一步步坐上经理的位置，看着她学会了尔虞我诈，看着她学会了阿谀奉承，看着她离自己越走越远……

“朗朗。”他想要把她拉回来，想要剥开她的外壳。

“我决定回厉氏。”陆朗朗扭头看着他，她的眼睛清澈没含一点杂质，清澈得让林默然有些恍惚，“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厉氏不能落在外人手里，这是爸爸辛苦打拼下来的事业，而且我答应过他，会好好接手厉氏。”

“……可是我有时候，宁愿选择留恋不放手，等到风景都看透，也许你会陪我看细水长流。”最后一句歌词也在此刻完结，几秒之后，另一首歌曲的旋律响起，林默然收回视线，看着前方的路，脸上的表情恢复了难得的严肃，他问：“你想清楚了吗？”

“想清楚了。”她回答得肯定。

“好，我会帮你。”

陆朗朗会心一笑，目光诚恳，“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