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王琅在身边坐定,太后便笑道:“也不知你喜欢吃什么,问了皇帝,他却也是个不知的。你看看这些菜色合不合意,要不要让御膳房再换些其他过来。”
听了太后的话,王琅真的有点受宠若惊,更可况太后此刻看着自己的目光真是太温柔了,忒温柔,温柔地她浑身寒毛直竖,即使是珍馐美味放在自己面前,也顿时没了胃口。她勉强应付地笑了笑,道:“臣媳不挑食,这些就好了。”
“那就好,那就好。”太后笑了笑,看着王琅的目光愈显柔和,目光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一般专注。
王琅彻底呆了,连嘴角的笑也扯不起来了。
司马徵看着她俩都呆愣愣地看着对方,心中担忧太后会忍不住说出实情,遂低咳了一声,道:“母后,用膳吧,一会可真凉了。”
太后回过神来,有些讪讪地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笋干放进嘴里嚼了几下,却忍不住转过头来看王琅,见她没有动筷,又忍不住道:“皇后怎么不吃,如果真不合胃口,你尽管说,哀家另叫人准备。”
王琅神色一凛,立刻拿起筷子夹了块东坡肉塞进嘴里,朝太后笑一笑,道:“臣媳很喜欢,臣媳最爱吃红烧肉了。”
太后脸上的笑容愈发粲然,亲自动手给王琅夹了两块肉,道:“既然喜欢,那就多吃点。你也不用左一个臣媳又一个臣媳,你说哀家像你娘,以后便将哀家当做你娘看就行。”
王琅一口红烧肉猛地卡在喉间,不上不下,肥肉的腻味涌上来,她忍不住呕了一声,立刻往嘴里扒了口饭才将那股子味道压下。惨了,她这样不就是明显厌恶太后的意思嘛。王琅顿时屏息,低着头等着太后发怒。
“看看你,狼吞虎咽的,吃饭该细嚼慢咽才是。”没想到太后居然没有生气,反而宠溺地朝她笑了笑,还伸手在她背上拍了拍给她顺气,又吩咐温若姑姑奉了茶过来。
王琅惊得生生将憋着的那口气咽进肚子里,忍不住打了个嗝。
太后,您这是杀猪刀的温柔啊……还不如一掌拍死我得了。
王琅一边打嗝,一边哀怨地想。
待温若姑姑奉了茶过来,王琅一连喝了三杯,又憋气好大一会,才不再打嗝。
看来让半夏准备冬瓜汤是明智的,她现在就已经消化不良了。王琅现在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脑袋里剩着的只有浆糊。
浑浑噩噩地吃了一顿饭,王琅唯一记得的就是太后一直给她添菜,然后又用无比慈善的目光看着她吃下去,直到她吃得响亮地打了个饱嗝才作罢。
“哀家听皇上说你素爱养些小东西,哪天得空,哀家去容华殿瞧瞧可好?”吃完饭,太后又拉了王琅在榻上坐下,询问她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王琅终于明白那日司马徵吃撑了是怎样地难受了。她现在肚子难受得要命,却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甚至遇到这种问题还要赔笑卖乖,心里立刻有些不耐了。
笑了一下,她道:“若是母后喜欢,臣媳……儿臣明日便叫人给母后送……几株过来。”
王琅本想说送一株的,可是那显得她多小气似的,只是话一出口,她又肉疼得可以了。
现在的太后异常好哄,王琅一句话已经哄得她眉开眼笑,她摸摸王琅的手道:“你若能多来看看哀家便好了,那些小东西你必定喜欢,就不必送过来了。哀家还怕自己养不好呢。”说着,还别有深意地看了眼一旁喝茶的司马徵。
王琅硬着头皮敷衍地笑了笑,听了太后的话倒也想起一茬,便看向司马徵道:“皇上,那株桃美人很好养活,一个月浇水一两次便好。”
皇帝捧着杯子的手一僵,有些悻悻又有些恍然大悟道:“是这样吗?哦,朕知道了。”
王琅看他的神色,便也猜了个大概,估计那株桃美人命不久矣,但也不能出声质问,只得将这事揭过不提。
倒是太后在一旁含笑地打趣道:“看来除了不会弹琴,皇帝也不会养花啊。那盆东西你早早还给皇后,省得给你养死了。”
被太后这样取笑,司马徵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嘴里却仍旧十分硬气道:“这几日天寒,只是有些腐根罢了,等回暖了便好了,朕还指着它开花呢。”
王琅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起来,好心提醒道:“桃美人并不会开花,皇上想必是想多了。”
这一下,不止王琅,连太后也大笑起来,两人都倒在榻上笑得直不起腰来。
司马徵的脸色由白转红,由红转青,最后黑如锅底。可是嘲笑他的两个女人,一个是自己的母后,一个是疼爱的妹妹,皆骂不得打不得,只能在胸口憋了一肚子气。
这年头,皇帝也憋屈。
王琅仍旧咯咯笑个不停,对面前也笑得起不来的太后道:“儿臣未进宫之前便听闻曾经有个温美人日日在御花园弹琴,想得圣宠。那位温美人琴技绝好,引得树上的鸟儿都随琴声一同相和,可是皇上却完全不为所动,现在想来,那位温美人怕是一直在对牛弹琴了。”
话一出口,王琅才觉失言,她居然当着太后和皇帝的面,说皇帝是牛。
然而,太后似乎完全不在乎这个,反倒拍拍王琅的手,笑得更欢了,喘着气道:“可不是对牛弹琴。哀家记得当时皇上嫌那位温美人弹琴吵得他耳朵发胀,命魏知安排她在别地弹。不过真是越传越荒唐,那温美人虽然弹得好,却还到你说的那种地步。”
太后说罢,两人瞧了眼已经完全沉下脸来的皇帝,又皆笑倒在榻上。
司马徵抽了抽嘴角,最终还是……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