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便轻轻的一挥手,就有无数的小盏自空中飞来,落到每一个凡人手中,迎春就闻到了淡淡的丹药香味,再看那些凡人,有的一饮而尽,有的细细品味,所有人的表情,似乎都是颇为陶醉,片刻之后,才纷纷醒来,那道谢之声,便不绝于耳。
玄明只是微微颔首,转而吩咐几个徒孙,“忠顺王世子和二公子乃是本座的俗世之亲,你等稍后将他们请上迎客峰,代本座款待一番,”继而便看向迎春,微微笑了,“师妹,你我先回去吧。”
迎春正想着,她自己留在这里却也无趣味,正该回洞府去,然而听了玄明此语,却就觉得有什么欠妥之处,还没等她回过神来,突然就被一股大力卷住了神识,连带着自家身体,都被带到了那黑蛟元猛的头上。
迎春摇摇晃晃,那黑蛟已然长啸一声,冲天而起,她耳边这才传来玄明的声音,似乎依旧还带了笑意,“师妹,你的修为不及元猛,为兄已将他对于你的排斥之力消除了,你只要尽力稳住身形即可。”
迎春自然就把所有神识都用来在这金丹大妖身上稳住身形,自然也就不会看见在他们身后驾起云头的羽竟真人是如何躲在云里笑得前俯后仰。至于底下的那些凡人,他们是都还在惊异于这仙人竟然与忠顺王府有亲,其中又有那脑子灵活的,听清了玄明真人的后一句,正惊异于这男女真人之间,似乎有那么一点儿暧昧意味,却就觉得自家宛如被当头棒喝了一般,只一瞬间,除了玄明真人是广泽真人师兄之外,竟丝毫不记得了,这却又是那羽竟施的法术了,只要对他师父师叔生出一点儿不该有的念头,全都直接抹杀了。
迎春这边,跟着玄明回到天柱峰上,待脚踏实地了,却才想明白方才他所说的那句话,岂不是会让人误以为他们两人是住在一处的,这念头一出,她便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脸面上涌,勉强控制住心神,对玄明说了一声“师兄,我先回去了,”便头也不抬的转身,驾起遁光冲回云霄峰,一直钻进洞府的内室,关上了门,才坐到那罗汉床上发起愣来。
她曾口口声声的说过,要嫁给比自己修为高的,她那玄明师兄,却不仅仅只是符合要求,他那人品性格,竟是无一不好的。然而迎春却总也忘不了自家所读过的那些修行笔记之中,亦有天仙地仙等交游会友的记载,他们无论男女,皆是心向大道,虽然在修行上彼此指点,互为助力,却绝少有男女私情夹杂其中,又是何等的逍遥自在,想到此,她不免要叹息一声,玄明的修为高出自家太多,她亦并无太多天赋,必然不可能赶上他,这反倒不如寻一个修为和自己相当的,应该还能互相帮衬着。
迎春对于自己的终身大事,其实一直乐安天命,想来等她能够自家穿过小千世界之门以后,便可离开离恨天,自去别处世界游历,没准儿也会像那些个笔记之中记载的,巧遇些特别的机缘,眼下修为不到,正应该全力修行,又怎能在这些杂事上花心思?想到此,她也便安下心来,重新观想清净道德天尊,慢慢的吐纳天地灵气。
待她从入定之中醒来,天色已晚,打开房门,却见四个小妖都守在她门外,忙着道,“老爷,玄明真人派人来问了两次,刚才他自己也过来了,就在我们洞府外面站着。”
迎春此时心神宁静,自然更不会忘记玄明道人之前的邀请,想了想,便若无其事的走出去,对着他坦然笑道,“师兄久等,你的面都煮好了?”
“面煮一开就得了,”玄明也就轻笑着迎了上来,“倒是汤原是为兄亲自炼制的,已经得了,故而来请师妹过去。”
迎春便想到了那据说是得自警幻仙姑的汤羹方子,于是便摇了摇头,“若还是上次那种,我却不要喝它,上次连睡了好几天,必然是那汤羹弄的。”
玄明却依旧陪着笑,“师妹放心,今日的方子为兄已经查过,必然不是上次那种了。”
于是迎春才又跟他去了天柱峰的洞府,傀儡道童们即刻烧水下面,两人坐下,迎春便拿上午玄明讲道的内容问他,他便逐一讲解,未到一炷香的功夫,面已得了,这却显出迎春大家闺秀的本色了,那碗中汤汤水水,她也能正襟危坐、无声无息,至于玄明本人,他倒也斯斯文文,然而迎春却能感觉得到他的灵力波动,难不成竟是施法来消去了面条吸入口时的声音?她却也未敢再放出神识探查了。
待吃完面,玄明搁下筷子,却伸了一个懒腰,笑道,“许久未吃烟火之食了,必要消食,正好今夜无月,师妹便陪为兄观星吧。”
迎春也知观想诸天星图,是颇多星宿类法门的道法根基,她自家至今尚不能记住整个儿星图,于是两人坐到山顶一块巨石上,玄明便指着天上群星,一一解释,又讲了好几个星宿类的术法。一直到夜深露重之时,迎春依旧听得开心,他却突然不讲了,她忙问他何故,那玄明沉吟片刻,方笑道,“现已过了子时,便不再是为兄的寿诞,师妹该早去休息,不用在此陪伴为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