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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到州府衙门里考后两科,向茵茵等了会等着个小孩,看了个腹泻,那考官也没说什么,只等着考最后一项外科便完结了。
只坐等着有人切菜切着手啦或者锄地锄到脚了再给人包扎下便好了,却等了大半天也不见着合适的病人。
向茵茵正等得无聊时,却见几个农人用门板担着一个血淋淋的人过来。跑着最前头的人说,“老爷,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啊,昨晚的都睡了,听到拍门声,本来以为听错了,结果好一会又听到了,才起来看,一推门就看见了这人躺在门前,可不是我们干的啊,大人您看,他脚上都是泥巴,应当是在深夜里跑了好远才倒下的,肯家是被贼人追杀的。”
那老考官道:“你们莫急,我早在也听说昨天有五龙山贼人进城杀人了,应当是他们做的,先等我们给他看看。”
一面招呼另一个年轻考官与向茵茵:“你们都过来帮忙。”
向茵茵却呆在了那里,一早上听说了贼人,也听说林家,就是没想到会是这么回事。看着面前昨天还生龙活虎嬉笑说话的人,现在没有一丝生机躺在木板上,向茵茵只觉脑子一片空白,手脚完全不能动。
那老大夫看了向茵茵这样,手下边忙边说道:“你这样不成事的,遇到任何事都不能慌,你这样一慌,病人的命还要不要了救?”
向茵茵上前去,帮忙擦林家越身子上的血迹。老大夫已经号完脉,年轻的那位已查完全身个伤,道:“只手臂上这一处,其余应是树枝刮伤,应当是失血过多了。”
老大夫听了点头,吩咐人去急煎了参麦饮来,又开始行针刺。
林家越身上衣服全是血和泥,湿嗒嗒裹在身上,向茵茵给她洗净了头脸,便解开脏衣服,却拿了被子过来给他盖上。这时才听那年轻考官说:“原来是林家大少爷,来人,快去通报一声,叫大人不要找了,也叫林府人放心。”
林家越躺在哪,脸色跟纸一样白,还透一层青,呼吸浅到几乎闻不到,手脚一片冰凉,大夫给他刺针,他都一点没反应,刚才试着摸了下,他的脉搏又细又快又乱。向茵茵望着,心里慌乱得厉害,不知道如何是好,找不到一点法子来帮忙,不行,他要大量输血,输入液体才行,可是她没办法,她什么都没有,她在这世上什么都找不到的。握着躺着这人的手,向茵茵只觉得,他仿佛在向自己挥手道别。
向茵茵胡乱摸把自己的脸,起身喊说:“你等着,千万别死,我回家找师父来知道吗,等我啊。”
一路奔跑出来,朝着药堂跑去,她要拉了吴大夫赶紧过去,吴大夫那么厉害,学历高又经验丰富,一定可以救他的。她看不清街边的人,看不清街边任何东西,只知道自己要向前跑。她想起她师父曾经心痛说过产后大出血到休克时也是没办法的,师父说他曾眼睁睁看着血崩产妇死在面前,却没有办法的,那他,是不是也要眼睁睁死在自己面前?
向茵茵摇头,不会的,师父肯定有办法。
吴大夫惊讶看着向茵茵,问:“你这是怎么了?”
向茵茵过去拉了他的胳膊,用身子使力往外拖,一面哭道:“他死了,他快死了,师父你去救救他。”
吴大夫回头接过小猕手中箱子,问:“谁要死了?”
向茵茵抹着眼泪说:“林大少爷,他流了一身的血,一点反应都没有,心率都一百四十多次,他肯定是休克了,救不了了,师父你快去看啊。”
那吴大夫也不再多说什么,直奔惠民堂去。
向茵茵落了后,到了惠民堂时,见着大堂里空无一人,心里便像被人揪住了,痛得厉害。她站在大堂中间,转头看着周围,不知在寻着什么,只觉得周遭哄闹吵杂,都不知是些什么声音。
好一会,她才回过神来,起身往里间走。一会在药堂过世的人,如果没有亲人来接回去,会暂时摆在后堂的一间房内。
到了后院,却发现许多我,先是林家几位妇人整齐坐在椅子上,向茵茵一眼扫过去,汤夫人,大夫人,二夫人,还有几个丫头立在后头,全都神色担忧又不敢大声言语。见了她进去,大几人都没心思看她,就是汤夫人见着她,也没跟她说话。
向茵茵这才再看向屋子中间,吴大夫不知在与老考官说着什么,林大老爷在旁听着,时不时插话道谢。
老考官见了向茵茵,朝吴大夫笑说:“你这徒弟胆量不够,得好好练练。”
吴大夫笑着称是。
向茵茵走过去问:“他在哪?”
吴大夫将手一抬,指向一扇关紧的门,说:“刚喝了药,又睡着了,柳大夫在里面照看。”
向茵茵扭身就要进去看,被吴大夫一把拉住,他笑着朝老考官说:“曲大夫,林大少爷病情不稳,也不好随便交给下人,不如就由我们三人轮流照看吧。”
那曲大夫点头道:“也好,是得小心看着,下人们不懂,不要叫出了岔子。”
吴大夫提高些声音说道:“那便先由她去照看吧,等我先瞧清老先生的行针法子,才好过去守着。”说完才放开向茵茵的臂上衣服放她过去。
向茵茵伸手去搭床上躺着的人的脉搏,很长时间停在那,没有放开。依然是快,但有力了些,也不乱了。
向茵茵微微笑开,才慢慢静下心神来。再等过会,方才想起刚才自己的行动来,不免羞愧,怎么是这样的心理素质啊,见血就慌了?
向茵茵看着自己手中拉着的那人的手,这手如他人一样,干燥粗糙硬朗,突然脑子就又不知道在想什么了,顺着手腕下去就将那只手握在了掌心。那只手凉凉的,不像平时贴在身已身上时那样微微汗意带着浸透人皮肤热气。向茵茵想起,他每次欢爱时,都爱与自己十指紧扣着……
一时间,向茵茵仿佛被电击了一下般清醒过来,自己在想什么?忙将凳子搬远了端正坐好。
吴大夫进来,轻声问:“这屋子不热,怎么脸上这么红?”
向茵茵站起来说:“没有,刚才跑了,现在一下子闷的。”
吴大夫看了看床上躺着的人,笑说:“他的情况其实没你想的那么糟,是你太紧张了,关心则乱。曲大夫刚才交待了,今晚先不搬动,等睡过了今晚,明天醒来应当就没大碍了。”
向茵茵嗯了一声。
吴大夫笑问说:“咱们轮流照看,我来替你?”
向茵茵不敢看他,只说:“师父要不回店里看看,这边有曲大夫便成,或者叫人给小猕传个话也好。”
林家几位夫人轮流着安静进来看了几回,大家伙应当是听了曲大夫的话,都没有那么惊忧了,就是林大夫人,忍不住心疼地哭了出来,被汤夫人劝着出去了。几位夫人又是不放心回府去,在外头等到夜里,便跟着知州夫人去歇在了知州府上。
白天向茵茵按时喂他药喝,林家越倒是醒了几回,只睁了睁眼便又睡过去。半夜林家越再醒时,向茵茵趴在床边睡觉,他先叫她没听见,便动手指掐了她,见向茵茵皱着脸迷糊起来,笑着用口型说:“喝水。”
喝了水倒没接着睡了,躺了半天都是睁着眼睛瞅帐顶,向茵茵想着他醒了,便说去叫他家里人知道,却被林家越按住子。
向茵茵以为他有话要说,便停下来等,却也不见他说话,只是在望着顶上看。等了一会忍不住问:“你怎么了?像傻了的样子?要不再睡会?”
林家越伸出手来。向茵茵原本看着他的眼睛便挪开了。林家越慢慢说:“牵着。”
两人僵持着,向茵茵怕他冻着,伸过手去,他用那微不可闻声音说道:“我以为我死了。”
向茵茵便说:“想是祸害遗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