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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接近一年的年关了,这一天,苏老爷子一个电话,把苏文杰叫了回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苏越一天天地长大,而苏老爷子却一天天地衰老下去。这几年,他的腿脚都不太利索了,卧室和书房也从二楼搬到了一楼,与以前的华丽大气相比,现在的房间显得更加朴素和雅致,雪花落在窗台上,一枝红艳的梅花斜斜地插在窗边,为窗外的雪景增添了一抹亮丽的色彩。
屋内,茶香袅袅。
“父亲,您的茶艺还是很好”,苏文杰抿了一口茶,轻轻地放下。
“喜欢就好”,苏老爷子轻咳了两声,声音有点嘶哑。他的两鬓早已染上了风霜,布满皱纹苍老容颜上,那两双精明的眼睛却仍是不见浑浊,时不时闪烁过算计的的光芒,加上那绷得笔直的腰板,让人一眼就感觉得到这是一把又老又硬的骨头。
父子俩都不是多话的人,一时间周遭陷入了沉寂的氛围中。
良久,苏老爷子把茶水放下,斟酌词句,抬起头,盯着苏文杰,淡淡地说道,“阿杰,苏越也长大了,苏家,也该有个主母了”。
苏文杰往嘴里送茶的手一顿,眼里闪过一丝晦暗的光,没有立即回话。
“还有,苏越那么大了,你就该让他自己一个人睡了,现在两父子还挤一张床,被别人知道就该笑话了,说我们苏家的小少爷是永远都长不大的奶娃娃”,苏老爷子说到最后,语气带上了一丝冷硬,目光直直地看向苏文杰,仿佛要透过他的那层外皮看清他内里的真实想法似的。
苏文杰的眼神闪了一下,但也只是眨瞬间的一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无波的样子。
“文杰,你的答案呢?”,苏老爷子没有留给苏文杰逃避的余地。
苏文杰一口把手里的茶喝了,把空杯放在了桌面上。
“好”,苏文杰只说了一个字,就转身离开了房间。
因为是冬天,茶水在手上拿了太久,已微微泛凉,苏文杰觉得那冰冷的水顺着喉咙,一直流到了心里。
或许,的确是该放手了,苏文杰握着拳头想到。他抬眼看向天空,厚密的云层遮住了最后一缕阳光,在冬至这个特殊的日子里,世界,终究还是落入了一片冰冷的白茫中。
时间,回溯到苏越十四岁生日的那天晚上。
那一天,苏越本想如以前一样,与苏文杰一起度过他的十四岁生日的,无奈他那帮大学的损友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得知他这一天生日,竟早早地就候在了教室门口,硬把他拖到了学校附近的KTV里,摆蛋糕、吹蜡烛、唱生日歌,一整套流程下来,一步都没少。他们还趁机灌了苏越两口酒,让他这位寿星公“意思意思一下”。
只是,他们又怎么知道,苏越是那种“一杯就倒”的体质?于是,当他们开始点歌时,苏越已经开始晕晕乎乎地,找不着北了。苏文杰看见苏越没有按时回家,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回答他的都是那个冷冰冰的机械声,“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苏文杰放下电话,眼里酝酿起一股风暴。
苏文杰又拿起电话,拨通了另外一个号码——“喂?阿易,帮我查找一下小越他现在在哪里”。
这一边,苏文杰山雨欲来风满楼,另一边,包厢里人仰马翻,大家七手八脚地把苏越按在沙发上,以防苏越又偷偷地溜到桌子旁喝酒。众损友们都没想到,别看苏越人儿小,力气可不小,身子也灵活得像个泥鳅一样,一不注意,苏越就一个巧劲从他们之间的缝隙处“哧溜”地穿过去了,拿起一瓶酒,一边喝一边跑,还很是欠揍地嚷道,“嘿嘿,来吖~来捉我吖~你们抓不着!哈哈……”。
正在这时,包厢的门“嘭”地一声打开了,苏文杰满目寒霜地走了进来,看到苏越这副醉醺醺的样子,心里的怒气更像是充着气的气球一样,迅速地膨胀了起来,直至到达一个即将爆发的临界点。
苏越不按时回家,不跟他说一声,那也就算了,竟然还把自己弄成这样一幅狼狈样,难道他不知道“喝酒伤身”这四个字的吗?更何况他的年纪还那么小!
苏文杰显然已经忘记,自己在十岁的时候,就在苏老爷子有意识的训练下接触各种酒类了。
苏越跑啊跑,晃啊晃,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堵“肉墙”上。
“咦?这是什么?”,苏越对着那堵“肉墙”拍了拍,发现硬邦邦的,全是肌肉,“唔……手感不好,还是家里的小杰小白手感好”,说完,就想要找寻下一个目标。
只是,“肉墙”伸出了一只手,把他拎了回来,“你去哪里?”,一个冷冷的声音自头顶上方传来。
“我……要去哪里?”,苏越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道,“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苏越觉得这个世界在打着旋儿,摇了摇头,想要把这种眩晕感给晃掉。苏文杰伸出手,固定住了苏越的头,冷冷地看着苏越,一语不发,嘴唇却抿得死紧。
苏越愣愣地眨了眨眼睛,突然之间往前倾了半个身子,凑到苏文杰的脸下,点了点他的腮帮子,困惑地说道,“你……长得很像我的爹地……呃~”,苏越打了个酒嗝,接着说道,“不过,他没你那么严肃,他……很好、很好……他会对我笑~虽然……虽然他看起来还是冷冷的,但我就是知道,他在对我笑……”。
苏文杰的火气奇迹般地消散了一半,他猛地抱起了苏越,像小时候一样,把他托在了手臂上,然后冷冷地扫了一眼包厢的众人一眼,开口说道,“我之所以愿意放任小越和你们交朋友,是因为觉得你们做事还是有分寸的,但以今天这件事情看来,我还是判断失误了……”。
众人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个个低着头,讷讷地站在那里,其中一个小声地说了一句,“叔叔,对不起……”。
“我希望以后不要再看到这样的事,否则,我会强硬要小越断绝与你们的往来”,说完,苏文杰抱着苏越就要离去。
“等……等等……”,一个声音止住了苏文杰的脚步,苏文杰回过头,眼神淡漠地看向说话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