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里的人,一张尖下巴脸都快受成锥子了,眼眶深了一些,下巴上长一圈黑桩桩,本来就不是很好看的脸色,这下更加颓废消沉了。“啧啧……都要赶上乞丐哥了。”
凌嘉诺很多年没有抢年货的经历了,以前凌云天在的时候,家里很早就备了年货,只要临近三十再去买点面皮包饺子就行。所以,等他看到超市里人踩人的景象,头皮都发麻了。“这人也太多了吧。”
许易抱着月儿,张小东跟旁边站着,三个小孩儿一致两眼冒光。“过年人肯定多啊。”张小东伸长脖子往左边方向瞧,那边全是食品。“嘉诺哥,我们先从这头逛吧,完了从那边绕一圈,再到门口结账。”
“小哥哥抱。”月儿勾着身子过来,许易有点抱不住她,凌嘉诺只好把她接了过来。“许易你推车,张小东你负责拿东西,但是,所有东西都得我点头才行,你们叔就留那么点钱,他要是不回来,我还得省着点才能养活你们三呢。”
“我叔肯定会回来的。”张小东有些不服气,但除了总强调这一句他也找不到话说,想了想又道:“我妈说年后就能把医院那个食堂做起来了,到时候让我妈养我们。”
“出息。”凌嘉诺用膝盖顶了他屁股一下,“卫生纸,拿那个维达打折才29的……”
从超市回来,凌嘉诺一路都在想,会不会打开门那个熟悉的人就已经在家里坐着了,这是米彦辰走后第三天开始他就不断重复的臆想,只不过,这么多天过去了,一次次臆想都变成了空想,他都觉得自己可能麻木了。
虽然捡了要紧的买,但东西还是不少,连小公主都自己抱了一盒曲奇饼干下地走,张小东拽着一提卫生纸和一袋零食,脸都憋红了。等到加州门口的时候,许易放下大号超市袋,看着被勒出白条梗的手心,郁闷问道:“嘉诺哥,你不是会开车吗?”
“是啊,怎么了?”凌嘉诺很白痴地问了一句,见三个小孩儿面面相觑地看着自己,扭头风中凌乱了,尼玛他到底要落魄到什么程度啊,智商都快下降为负了。
张小东都快哭了,“嘉诺哥你是不是患了健忘症什么的,会不会哪天就不记得我是张小东月儿是月儿了,还有易哥,我们都可听话了,你别忘了我们三。”
“啊!”许易大喊一声,重新拎起袋子爬楼梯,“我说张小东你以后少看点电视,你都快看成傻子了。”
月儿抱着饼干盒子,回头冲张小东骂道:“傻子!”
“我怎么就傻了啊,明显是嘉诺哥傻了好吧,放着车不开还一副完全不知道没开车这么大包小包拎着累死累活走回来多正常一样。”张小东一边申诉一边跟上他们两。
凌嘉诺垂下眸子有点想哭,可酝酿了半天也没眼泪水儿,只好提着几个大袋子爬楼梯,爬到门口了却看三小孩儿都杵哪儿不动了,门是开着的,他累得不行,拿膝盖顶了张小东一下,“你们倒是走啊,不累啊。”
“我叔可能回来了。”许易在前面说了一句,这话就像来自星星星的叫兽发功一样,世界瞬间被点穴了,然后又瞬间被解穴了。几个小孩儿一通尖叫冲进了屋,凌嘉诺觉得耳朵失聪了,但血液却滚烫得厉害,也跟着大叫一声冲了进去。“啊!!!……”
“出什么事了?出什么事了?”冯秀秀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发现所有人看见她都变了脸,先前巨大的兴奋瞬间消弭了,心里有点酸,勉强笑了笑,“你们怎么了?去买东西了吗?”
凌嘉诺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白痴过,走过去死劲儿将东西放桌子上。许易叹了口气,也跟着把东西放下,月儿抱着盒子坐到沙发上闷闷不乐,只有张小东很不爽地踢了一脚地板上放着的烟花礼品什么的,“这破玩意儿哪来的啊?害我白高兴一场。”
冯秀秀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不被待见她还是感觉出来了,这些天她忙着食堂的事情,眼看过年了总算可以休息了,可她没想到这才回来家里小孩儿都去亲凌嘉诺不亲她了,这让她有点接受不了,张小东那一脚更像直接踹在她心上,“你个臭小子说什么呢。”
“我个臭小子说你回来的真不是时候。”张小东没心情跟他妈顶嘴,可嘴巴太滑溜了,没管住就顺了出来。
冯秀秀呆了两秒,肺都快气炸了,红着眼上前就想打他。许易连忙插中间拦着,“秀姨你别生气,他就是嘴巴臭我一会儿压他刷牙去,让他刷三遍。”
“不行,我今天非揍他不可,张小东你别躲,你给我过来。”冯秀秀越想越委屈,眼泪没预兆的就掉了下来。许易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了,拦她也不是,不拦也不是。“秀姨你别哭啊,张小东快给你妈道歉。”
张小东也吓着了,蹭啊蹭的就缩凌嘉诺边儿上站着。凌嘉诺从放下东西就一直站着没动,这会儿听冯秀秀哭,他杀人的心都有了,一拳头捶在桌子上吼道:“闭嘴,人都没死呢你哭个毛啊,要哭也等人把尸体给你拉回来你再哭。”
客厅里柔和的灯光似乎比往常刺眼,窗外漆黑的苍穹森冷呼啸,屋子里没有一丝过年的暖意,只是冻得人不住发抖。冯秀秀保持着撒泼的姿势,月儿坐在沙发上,抽了抽鼻子开始小声地哭,张小东受不住她刺激,也憋了一腔的鼻音,“嘉诺哥,我叔什么时候回来啊?”
凌嘉诺烦躁扒拉两把头发,他不想让三小孩儿都跟着他神经过敏,可他心里一团糟没功夫安慰谁。月儿看他过来,伸手要抱,凌嘉诺手酸得不行,但还是一把抱起她,“别哭了,弄得我都想哭了,我哭了你哄啊。走,洗澡去,今晚上跟小哥哥睡,明天一早咱们包饺子。”
“不等叔回来吗?我想吃他包的饺子。”
小公主把小脑袋埋在自己脖子上,凌嘉诺心都软了,咬牙恨恨地道:“给他留一盘子,他赶回来就给他吃,赶不回来咱们就拿去喂外面的流浪狗。”
小公主抬起头认真想了想,“好,多留一会儿,等春节晚会完了放烟花的时候再喂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