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月夭闻言,只觉俊脸上轰地一声燃烧起来,有一丝心事被看穿的心虚和胆怯。
张靖见他满脸羞红的难堪模样,暗自憋笑,就连一向面无表情沉默寡言的蓝轩,漆黑的眸中都浮起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
颜月夭很快缓过劲来,委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也不就是觉得下棋无聊,所以多看了你两眼么,这也有错啊,要是别人我才懒得看呢。”
月无缺嘴角抽搐,只是多看了两眼?好像你一直盯着我的脸在看吧?
帐外忽然有了动静,不待张靖出去察看,已经有人掀开帐帘走了进来,却正是月无缺派出去偷袭魔族阵营的几个人,风倾夜,月出情,水清浅,还有烈云和莫忧,五人皆是一身黑色夜行装。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你们有没有受伤?”月无缺自桌边站起,关切问道。
莫忧笑道:“放心,统领交待的事情都办妥了,只不过出了点小意外,出情兄弟受了点小伤。”一边说一边将从魔族那夺来的一串铃铛放在桌上。
这串铃铛周身为暗黑色,周身绘着古朴的纹理和奇怪的符咒,名为撞魂铃,是魔族四大灵尊之一破春秋的法宝,虽然看着不起眼,却威力无穷,铃声一响,闻声者会头痛如鼓,仿佛自己的灵魂被那铃声从体内硬生生剥离一般。
风倾夜拿出的却是一块普普通通的古黑色石印,上面同样纹有弯弯扭扭奇怪焚文的符咒。这样物什名叫乾坤印,也是魔族四大灵尊的法宝之一,其作用是封印对方体内所具有的幻神兽之能,使对方遭到自身能量反噬而自伤其身。
得了这两样法宝,魔族的势力等于减了一半,可见这两样法宝的厉害。
可是月无缺却只看了那两样物什一眼,目光又回到月出情身上,果见他脸色有些惨白,赶紧上前问道:“出情哥哥,伤到哪儿了?快叫我看看!”
“我没事。”月出情似是不想让她触碰,后退一步,高雅出尘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水清浅在一旁说道:“无缺弟弟不必担心,我已经给他看过伤了,不碍事的。”
月无缺又问了一些事情,便让他们先下去好好休息,为后天的玄魔大战蓄好体力。
临出帐前,风倾夜回头看了她一眼,似有话要说,最后却还是一言不发走了出去。
待他们全部出去,玄明又笑眯眯走了进来,径直坐在月无缺对面,一双眼睛盯在月无缺脸上,一副等她解释的模样。
月无缺瞟他一眼,继续看手中的书卷,淡淡说道:“玄明长老真是精力十足,大晚上的也不睡觉。”
玄明拿起桌上的茶盅给自己倒了一杯,叹道:“没办法啊,老夫生来执念就重,始终猜不透你到底做了什么作战布署,又怎么睡得着,还请小统领指教一二。”
心里却暗暗骂道,臭小子,怎么说我玄明的身份地位也比你高,凭什么你做什么事都瞒着不叫我知道!
月无缺眉峰一挑:“长老想知道什么?”
看着月无缺一副波澜不惊运筹帷握大局在胸却又一副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模样,玄明一边对她这份气度佩服之至,一面又气得牙痒痒,哼哼道:“你自己心里清楚!”
月无缺眼珠一转,抬头笑道:“长老可是在怪无缺将一切作战计划都瞒着你?”
“算你聪明!”玄明将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放,沉着脸道,“你这次行动用的基本都是新兵,将玄宗的旧兵置之度外,而且所有行动都不事先通知随行长老和护法,莫非你有别的意图不成!”
月无缺却根本不不吃他那一套,又将目光移了回去,懒洋洋说道:“长老既然知道我是统帅,那还在这废什么话?莫非是不懂统帅是什么意思?或是不知道军中谁是老大?”
“你!好小子,竟我玄明你也敢不放在眼里了!”玄明气得一拍桌子,月无缺却根本不鸟他,依旧悠闲地看她的书,玄明不由又好气又好笑,玄宗上下,除了宗主之外,还没有谁能这样将他无视到底。
“哎,行了行了,我老头子就不跟你摆官威了,赶紧告诉我吧,我都快好奇死了。”玄明终于放下身段,唉声叹气求她。
看着这只老狐狸一脸无奈的模样,月无缺唇角不禁上扬,放下书道:“其实我故意瞒着长老做这些事,并不是不相信长老,只是不想让魔族的眼线得知咱们的布署功亏一篑而已。”
前世还是现在,她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操控大局,无论是什么事情都要布置得万无一失,绝不容许出现任何纰漏,尽量减少将士伤亡。这次与魔族的战争是她在这个一场
只是这句话中有矛盾,玄明略一思忖便已明白,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你的意思是,我身边有魔族奸细?”
看着玄明的身影隐入帐外,月无缺脸上露出自信而狂傲的笑容。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她下手向来狠辣,绝不留情。这一场大战,一定要给魔族狠命一击。
只是,她却无法预料,这一场战争,究竟是掌握在谁的手中。更无法预料,这场战争将给她的异世人生带来如何的巨大逆转……
回到自己的帐逢,玄明紧皱的眉却始终没有解开。
正在灯下翻看书册的俊美少年见他回来,赶紧直起身,仔细打量他一眼,微笑问道:“长老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玄明扫了他一眼,没有说话,走到桌边坐下,瞟了眼他手上的书册,却是自己送给他的一本高级玄心战技,心不在焉说道:“没什么,我知道你很努力,但是也要顾着自己的身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去休息?”
夜琉胤恭敬地道:“父亲命我在玄宗好好与长老学习修炼,长老如此操劳,琉胤怎好意思偷懒。”
玄明听得脸上一缓,温和笑道:“你这孩子,别的没学会,倒把你父亲身上的固执给学了个十足。我身为一宗之长老,与魔族大战在即,自然多有操劳,你什么也不懂,只管好好休息,到时候给我好好表现就是了。”
夜琉胤俏皮笑道:“我父亲虽然固执,但也不愧是一个值得人钦佩的将军,我这做儿子的自然不能比他还在差,不是有句话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么。”
玄明听得哑然失笑:“好一个长江后浪推前浪,果然是虎父无犬子。”
“那是自然。”夜琉胤毫不在意地接受他的夸赞,顿了顿,又斟酌道,“长老刚才定是去见新任的月统领了吧?看长老心事重重的模样,莫非是那月无缺为难你了?呵呵,月无缺不愧是一个绝世天才,只是她才做了几天统领就这样对长老,就这样恃才傲物,是不是太过高傲了一点。”
玄明摇了摇头,心头一阵烦乱,正欲将这件事告知夜琉胤,忽然对上他一双明亮的眸子,想了想,又将此事咽了下去,摆手道:“不是什么大事,我困了,你也回去歇着吧。”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冷淡,夜琉胤如此聪明剔透的一个机灵人儿,又怎会瞧不出他的顾虑,也不说明,恭顺地施了一礼:“既然这样,长老早些休息,有什么事尽可着人吩咐琉胤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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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魔族帐营这边,华沙听完那个浴血归来的手下来报,说严香儿已经趁夜投靠玄宗,叛变魔族后,不由勃然大怒,抓起手边的茶盅用力砸在了地上:“该死的严香儿!投靠本尊前就指天发誓此生永远孝忠魔族,哪料到现在就反了悔背叛本尊!本尊前不久才将魔族四宝之一的翻天扇送给了她,这下可好,翻天扇肯定要落入玄宗那帮恶贼之手了!”
可恨那严香儿还是她引入魔族的,不过是瞧着她天赋不错,又对祭司爱得死心塌地,才利用她这一软肋引她入了魔,哪料到她竟然假意偷袭玄宗,却原来是为了叛离魔族!
正气恼之间,又有两人进入帐来,仔细一看,却是另外两位灵尊破春秋和尤明烟,而且两人神情格外气愤,尤明烟更是气息不稳,似乎受了重伤。
“又出了什么事?”华沙余怒未歇地问道。
破春秋与尤明烟相视一眼,齐齐给华沙跪下:“回禀魔尊,属下无能,叫那玄宗小贼将撞魂铃和乾坤印给盗走了!”
“什么!”华沙一拍扶座,猛地站了起来,漂亮的双眸中射出凌厉的怒火,惊怒道,“帐营四周不是已经布下了结界吗?玄宗中人是怎么闯进来的?”
两个人跪在下面沉默不语。
华沙更加暴怒,本想一掌拍向破春秋,可是想到大战在即,此刻正是用人之计,只得将那怒火强行压制,厉声责问道:“你们怎么都不回话!亏你们还是魔族中的元老,怎么有人闯进结界,你们一点觉察都没有吗?还被人盗走了魔族至宝!真是一群废物!”
四件法宝一下子就去了仨样,这可如何得了!要知道魔族的四件法宝祭司向来是束之高阁,轻易不拿出来应战,如今才不过一两个时辰的工夫,就被玄宗得手三样,若是被祭司知道,肯定会将自己视为废物严惩的!
一想至此,华沙嚣张的气焰稍稍敛去,心里不禁又惊又怕。
破春秋向来不服眼前这个脾气暴躁气势凌人的小魔尊,只因为她是魔尊,才勉强给她行跪礼,却不料她如此嚣张狂妄,竟然骂他是废物,不由心中一怒,猛地直起身来,冷冷说道:“魔尊不是一向自诩魔幻之术超绝众人之上吗?有人闯进结界,魔尊应该比我们早先发觉才是,又为何等我们通报才知道!再说这法宝乃是魔族至宝,咱们轻易不敢拿出来使用,你却在祭司面前讨来,如今丢失了就骂咱们是废物,真是可笑之极!”
说罢,竟然一拂袖袍,头也不回大步离去。
华沙被他这一说,顿时暴怒不已:“混帐!破春秋!你给我站住。
破春秋却已消失了踪影。
华沙虽然怒火冲天,却再也暴发不出来。虽然她平时与破春秋不和,可是这魔族之中,虽然她是魔尊,冥休对破春秋的依仗却比她还要多些,就算她再瞧那桀骜不驯的破春秋不顺眼,也不敢轻易动他。
好不容易压下胸中怒火,她瞧着地上的尤明烟冷冷说道:“尤尊,你可是为人所伤?”
尤明烟点了点头,脸色郑重说道:“属下与那几个盗宝之人交手,不意为其中一人所手。魔尊,属下觉得今晚来偷袭的这几个人很奇怪。”
“有何奇怪之处?”
“今日这结界是属下和破春秋所设,以我们俩的能力所设之结界,就算是魔族中人想要破解也是很难,可是他们进来却如入无人之境。”
魔族为防人偷袭,通常在阵营外设一道牢固的结界,这样自己就不必提心吊胆担心外人偷袭了。
华沙闻言,两道秀眉紧紧皱起:“你的意思是,魔族中有内奸?”
尤明烟摇头道:“不,是玄宗中有人懂得求劫轮之法!”
华沙一听,眉头皱得更紧,脸上若有所思。
求劫轮,能破世上所有结界,无论结界能力有多强大。就连被魔族人奉为神诋的冥休祭司也曾说过,他再强大,也拿求劫轮无法。可是,求劫轮之法又有多艰难,据说魔族之中只有冥休一人修成,那玄宗之中,又是谁这么厉害,竟然能与冥休并驾齐驱?
幻宫之中,白衣男子握着一杯碧绿通透的美酒,洁白修长的手指在这样碧如春水般的颜色下显得冰洁如雪。他慵懒地盯着这杯酒,一张完美无缺的俊颜流光溢彩,笑容深不可测:“果然是个厉害角色,竟然偷偷修成了兰若心经上的求劫轮。有趣,真是有趣,看来后面的好戏更加精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