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这些事情,就忍不住逃进酒精的怀抱。”腓特烈醉醺醺地抬头,脑袋乱晃,耷拉着眼皮瞧着菲莉雅:“你真的要听吗?告诉给你听,我也许会解脱,但是你基本上别想睡好觉了。”
“先来一升啤酒。”菲莉雅温柔地吩咐莉莎,然后兴致勃勃地叠手支在桌上,心想姐姐就是喜欢拯救你于水火之中,坦率潇洒地笑着调戏他:“啊?有这么烦恼的事情吗?快说出来听听!让姐姐乐呵乐呵。”
腓特烈昂头一蹙眉:“没想到你有这恶趣味。”
菲莉雅支颊冷笑,耷拉着眉毛想:“既然不能与你寻欢作乐,至少我能解慰你的忧伤啊,恋爱总要有点乐趣吧?”自嘲地想完,就轻蔑地瞟着他,嘲笑道:“因为你最近变得很极端啊,不仅果断得六亲不认,还焦虑得疑神疑鬼。我怕你在变态的道路上越走越远,所以要考察你的心理健康。”
“你心理才不健康!我才不是变态!”
“看着我,把目光抬上来看我的眼睛,别看胸。”菲莉雅说,“变态。”
菲莉雅的衬衣兜着颤颤巍巍的胸脯,隐约印出浅粉色蕾丝内衣的纹路。腓特烈把目光强行从迷人的衬衫上移开,用力揉电流不断的脸皮,恼火地咕哝:“我喝多了……我很焦虑,我要扛不住了。”
“告诉我为什么。”菲莉雅端详他,凑得更近了。
腓特烈抱着波旁酒瓶,红着脸仰在椅子里,空洞地盯着吊灯摇曳的天花板,喃喃道:“那要从我被伏击说起——是个很长的故事,你不要打断我。”
菲莉雅才发现他喝的不是啤酒,而是烈酒,于是柔声答应:“好的。”
腓特烈嘬了一口波旁酒,抹着嘴角,目光乱飘地说:
“我被黑剑钉在地上的时候,我知道一切都完了。骑士团里出现了叛徒,9名一流的无畏骑士埋伏在我的必经之路上,突然杀出来。我看着法拉格特跪在了地上,他肩扛两条剑刃,却被第三柄剑捅穿了右胁,血喷得像一场盛典。我冲上去砍散敌军,却飞快地被挑飞利剑,然后被黑剑捅穿,像头生猪一样被钉在砧板上,无论怎样蹬着地面去推肚子上的剑,都无法动摇它分毫。它钉住我,就像命运一样不可撼动。我像粘蝇版上的苍蝇一样徒劳挣扎着,血泊温润了我的背,又渐渐凉成胶冻,血液流失,生命消逝,我扭头看见法拉格特低着头轰然倒下,觉得蓝天变得一片血红。”
“你很难过吧?”菲莉雅心疼地板着脸问。
“有什么难过的?死亡不过是一场失败,而失败最多不就是死亡。我像个被大头针固定的昆虫标本,当我拼尽全力都无法挣脱命运的钉子时,我感到安详解脱,因为这种疲倦的命运终于结束,我可以扯下杀伐果断的面具,停止扮演永不犯错的明君,从这疲惫的苦役里解脱了。”腓特烈冷笑,醉眼迷离地横着窗外的细雨:“你以为我想勾心斗角吗?你以为我愿意杀伐果断吗?我当初强行喝了人生第一升啤酒,借着酒劲完成第一次决斗,杀了第一个人,那个人就是沃森。我浑然不顾你的劝阻,用剑刃捣碎沃森的颈椎时,你以为我很开心?不,我他妈快吐了。我喜欢写诗谱曲,我喜欢人模狗样地去泡妞,然后拿温言软语去忽悠情敌。杀伐果断,是我最不擅长的一种方式,但是我必须迅速掌握它,因为这是我一家老小的期待。菲莉雅,没人有资格去做自己,因为家族是个大熔炉,它会像铸剑一样,把你熔铸、研磨成别人需要的样子,而不是你原本的样子。”
“所以你死了,但是你很高兴。”菲莉雅恼怒地总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