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破晓的夜色里,一条喷薄的火龙拔地而起,并且势不可挡地蛇行蔓延,顺着溪流的走向,刹那蔓延到山脚。
而且,火势爬得比多米诺骨牌还快,它燃烧着蜿蜒而下,刚刚还只看见山巅有一处火头,一眨眼,篝火就伸展成横跨地势的火蛇,直扑渡河的法军!
漂浮在河面上的黑油显然极易燃烧,所以在上游一点火,火势立刻无法控制。法军眼睁睁看着河流被点燃,眼睁睁看着烈火在河面流淌而下,眼睁睁看着火焰狂奔着吞噬河流,势不可挡地倾泻而来!
漂浮了黑油的河流,在漆黑的夜空下爆燃;从天空俯瞰,整条河流都起了火,变成了熊熊燃烧的岩浆带。冲天火势能驱散黑暗,远在慕尼黑都能看清,黑幕中蜿蜒着一条火光熊熊的红绳!
渡河的法军哄然大乱,哭爹喊娘地试图转身上岸。诚然法军善于逃跑,可是这一次他们跑的不够快。
宽达四米的冲天火墙,顺着河流,势如破竹地平推而下,毫无阻碍地吞没了河边的法军,形成“贯通南北”的烈火长河,把法军分割成“东、西”两部。
火墙宽达四米,高达四米,火势粗壮得溢出河面,烧得黑烟滚滚,热浪烤得人的头发焦黄翻卷。而橘红剔透的火墙里,有无数暗淡的人形在激烈狂舞,像远古的狂乱祭祀。
黑油燃烧的刺激性气味,和浓烈的蛋白质焦臭味,跟香浓的油脂烧烤味道混在一起。这香中带臭的气息令人作呕。
惨叫声,尖叫声,火焰爆鸣声,凶猛大炮声,在这个毫无人性的夜晚交相辉映。
两岸的法军精神崩溃。他们足足失神了10秒,睁圆眼睛凝视同伴被烹调的画面,然后开始尖叫“地狱”“饶恕我”“救命”之类的词汇,开始不顾一切地在旷野上狂奔。
黑色的旷野上,绽放着此起彼伏的炮火,狂奔着精神失常的溃兵,那种奔跑中的疯狂,仿佛非洲迁徙的角马。
法军第二次出现大溃退。两次溃退都是命中注定,但是这一次,上帝都无法力挽狂澜。
远处的军长目瞪口呆。他想起哪儿不对劲了:没有进行战术侦查和试探性进攻,就发起全面突击,犯这种低级错误,不输才怪。
艾萨克的目标是破晓前拿下高地,所以心情迫切——道理军长都懂,可是他愣想不明白,突击就突击呗,艾萨克自己冲上去做什么?炫耀圣骑士的战斗力吗?
现在绝望了,人家把河流点燃了,火墙横架南北,法军被拦腰斩断,艾萨克陷在前线回不来了。怎么办?
军长熟练地决定:逃跑。
这时候,两个炮兵旅长气喘吁吁地在军长旁边勒住马,汗流浃背地报告:“报告军长,属下失职,炮兵阵地丢了。”
军长气不打一处来,严厉呵斥:“你二人还有脸回来?怎么不死在阵地上!”
旅长羞愧地道歉,然后问军长,然后我们怎么办。
军长严肃地说:“当然是战术性撤退。命令所有轻骑兵向洛林方向移动。”
嗖的一声,军长就跑远了。
两个旅长没想到,刚结束一段筋疲力尽的逃跑,又立刻踏上新的旅程,感觉快跑得脱水了,暗想谁有我辛苦。他们无可奈何地疲惫上路,跟军长一起逃命。
不是人多就叫军队。没有信仰就只能算观光团。
这时候,腓特烈部三百骑笔直杀出来,冲散溃兵,和被包围的尼斯部三十骑汇合。因为战局变化迅速,所以尼斯率领的敢死队虽然伤痕累累,却能够坚持作战。
然后两波人合兵一处,一起驰援本阵,冲向一公里外的火墙天堑。一路上杀得溃兵作鸟兽散。
少顷,腓特烈率军冲到火墙前,被热浪烤得勒住马。骑士们抬头仰望,目测火墙高达三米,高山仰止,噼啪的烈火和骑士铠甲交相辉映,照得旷野亮如白昼。
“怎么办?”菲莉雅扭头问腓特烈。